宋圣哲又打断道,“周大人,上邶州一事,尚无定论。”
周胤绪抿了抿唇,“我只是想夸一夸两位大人。”
宋圣哲道,“如今情形尚不明朗,这究竟是褒是贬,”宋圣哲的话里带了一丝玩味,“还须圣上裁定,周大人还是……缓一缓再提这话罢。”
周胤绪笑了一下,状似感叹道,“……我可算是知道‘地方官难当’了。”
宋圣哲笑了起来,“周大人这样的出身,还在说‘地方官难当’,那换作我们这些人,岂不是一个个地都要上吊去了?”
周胤绪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拿起那份公文,伸直了手递过去,“宋大人会打趣,可我心里却是清楚的,我这人,就不适合当官。”
宋圣哲一怔,伸出去接公文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就听周胤绪继续说道,“无论圣上如何批复我的请罪折子,我总是,真真切切地请罪了。”
宋圣哲接过周胤绪手中的公文,打开看了一眼周胤绪的印章和签名,他扬了扬嘴角,“周大人无罪。”
周胤绪道,“我究竟有无罪过,也须看圣上如何裁决。”
宋圣哲合起公文,道,“对,”他朝周胤绪微微笑道,“但我同范大人心里都是清楚的,周大人无罪。”他看了看周胤绪的神色,又笑着补充道,“周大人,没有人生来就是做官的材料,当官从来就不是‘适不适合’,而是‘想不想当’。”
周胤绪犹疑道,“宋大人难道是以为我本不想当这瑁梁少尹吗?”
宋圣哲淡笑着摇了摇头,“并无此意,但我说句稍稍僭越的话,周大人可别传给周太师知道,”他顿了顿,用一种似是玩笑般的语气道,“我觉得,周大人是将做官当成了一场可有可无的游戏,赢了固然好,输了也不要紧,翻盘再来就是。”
“自然了,周大人不是寻常人家子弟,又有周太师在背后把关,手上的筹码多得很,想在哪儿坐庄都行,总有人陪周大人玩乐,哄周大人高兴。”宋圣哲的语气渐渐微妙起来,“可做官却不是这样,官场上的利益厮杀从来都是你死我活、血肉横飞、势不两立,这人的姿态,就是既丑陋,又下作,断断是好看不起来的。”
周胤绪闻言,沉默片刻,问道,“宋大人是觉得,我太过留意我的‘姿态’了,对吗?”
宋圣哲点了点头,道,“对。”他又微笑道,“但我能理解,周大人出身好,那种如狼似虎的下作‘穷相’,周大人别说做了,就是有意去装,也是装不像的。”
周胤绪扬了扬嘴角,“宋大人可真会恭维人。”
宋圣哲认真道,“不是‘恭维’,我是真心觉得,周大人真正的本事,实则都还没用出一成呢。”
周胤绪又摇了摇头,这回他没接宋圣哲的话,而是转而问道,“那宋大人以为,要做出怎样的一种‘姿态’,才算是真正地‘想’做官呢?”
宋圣哲想了想,笑着回答道,“大约,就像彭大人那样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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