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韫玉刚想答话,就听纪鹏飞接口道,“圣上手里攥着的皆是天下大事,我不过一边末小将,不敢劳烦圣上惦记。”
杜韫玉转头去看纪鹏飞,纪鹏飞还是低着头,似乎已不在意文一沾究竟有没有将他的话记下来,“攥着我‘清白’的,并非是圣上。”
姚世祉的眼中精光一闪,但并没有立刻截断纪鹏飞的话头,他看了一眼身旁两人,发现向和畅与文一沾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纪鹏飞说到这里,却没有再说下去。
杜韫玉离纪鹏飞坐得最近,他见纪鹏飞说到这里,抬起右手挡了挡窗外投进来的那一缕阳光,接着又揉了揉眼。
杜韫玉直觉不对,“纪大人……”
杜韫玉刚唤了一声,就听纪鹏飞颤着嗓音道,“不是圣上。”
文一沾微微皱了皱眉,他悬起笔,正犹豫要不要将这句话录记下来,却只见纪鹏飞慢慢抬起了头,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道,“圣上是知道我‘清白’的,对不对?”
纪鹏飞说着,已是泪流满面。
屋内一时寂然无声。
少顷,徐安开口道,“诸位大人辛苦,今日就审到这里罢。”
屋内几人都没动作,但也无人提出反对意见。
过了好一会儿,姚世祉第一个站了起来,草草抱起面前的卷宗就出去了。
接着是向和畅,向和畅走时朝文一沾的录本瞟了几眼,见文一沾并没有记下纪鹏飞方才的那几句话,便将面前的卷宗收拾了,也走了出去。
向和畅走出去不过片刻,就有御史台狱吏进来将纪鹏飞与杜韫玉请了出去。
纪鹏飞出去时,脸上还挂着泪痕,步子却走得极稳。
杜韫玉走在纪鹏飞的后面,临走经过文一沾身边时,也瞟了一眼文一沾面前摊着的录本,却也什么话都没多说。
几人一走,御史台负责记录的小吏亦行礼告了辞,走时还轻轻合上了门。
屋内只剩下徐安与文一沾两个人。
文一沾还握着笔,对着面前的录本悬而不决。
徐安站了起来,走到文一沾身侧,“文翰林,”他淡淡道,“可须奴才伺候笔墨?”
文一沾的喉结动了动,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纪大人方才并非是想对徐侍监不敬。”
徐安面无表情道,“我知道,”徐安随口吟道,“‘近贵全为聩,攀龙即作聋。虽然三个耳,其奈不成聪’,‘近贵’、‘攀龙’二词皆有言外之意,更何况,纪万里还特意说了‘姓徐不姓聂’,又说‘名不符实’,”徐安淡笑道,“既‘不姓聂’,自然便‘无三耳’,又哪里能应了‘其奈不成聪’呢?”
文一沾轻轻地搁下了笔,“徐侍监好气量。”
徐安笑道,“文翰林谬赞了,”他的语调中透着一丝少有的俏皮,“唉呀,我原来还想让文翰林将这录本涂了去呢,被文翰林这么一夸,我都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文一沾淡淡笑道,“今日清晨,徐侍监还同我说并不仰慕司马子长,又如何会学了司马子长的小肚鸡肠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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