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胤绪含下一颗莲子,将手中的碗盏轻轻地搁回几上。
宋圣哲笑道,“我们可还什么都没问呐,彭大人怎的就心虚起来了?”
彭平康微笑道,“幸亏没问,”他半开玩笑般道,“要是被两位大人知晓,那日我请周大人吃的一桌席上,连半只‘鸡’也无,岂不是要误以为我有心怠慢周大人?”
范垂文转回了身来。
周胤绪嚼下口中的莲子,微笑道,“彭大人请我吃席的当日正是中元节,本就该是素宴,我若再因此挑三拣四,岂不是无事生非?更枉论,”他顿了顿,又笑着补充道,“彭大人笃信道教,怎会因我一人,在中元节的席面上布‘荤菜’呢?”
宋圣哲闻言,抿嘴笑道,“周大人说得是,是我思虑不周,说错了话了。”
彭平康端着汤盏,浅笑着喝了一匙子羹,道,“无妨,”他说着,瞥了坐在身旁的范垂文一眼,范垂文正垂眼理牌,唇边带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彭平康顿了一顿,似随口般继续道,“不过,不能说宋大人思虑不周,这回抚台来巡,正是不年不节的时候,我总不能也摆出一桌素席待客罢?”
宋圣哲微笑道,“是啊,南边那信佛的元昊人才有‘戒荤’的讲究呢。”
范垂文淡笑着开口道,“这倒也不好说。”他抓起一张牌,看向文一适道,“我尝听闻,这位即将来巡的孟抚台的生母是近靠东海一侧的南边人,虽说元昊立国前就嫁到定襄了,但保不齐,也信了佛了?”
文一适应道,“这确实难说,”他看了彭平康一眼,语带迟疑道,“元昊国往东靠海那一块儿的人,是比西边靠婆罗多国的人信佛信的要少,但……”
彭平康接口道,“但也不是没有,对罢?”
文一适点了点头,尔后殷切道,“若是彭都督想……”
彭平康淡淡道,“既如此,我便叫司兵参军备上两桌席,一荤一素,以免不时之需。”
文一适笑了笑,没再多说,只是复低下头码牌。
宋圣哲浅笑着接口道,“据说南边人的嘴刁,无论吃荤吃素,都能凭空生出许多别的花样来,彭大人可要多小心些。”
彭平康嚼下一叶柚子,轻笑道,“宋大人不必担心,军中饮食一向简单,只要正粟充足,我料想那位孟抚台也不是浮夸奢靡、作威作福之人。”
范垂文笑道,“可即使正粟充足,这招待抚台的席面上却也不能单只摆一道‘鸡’作‘荤菜’罢?”
彭平康微笑道,“那依范大人之见,若不摆‘鸡’,又该摆什么出来呢?”
范垂文笑了笑,道,“这可不好说了,我一不知那位孟抚台的口味,二也不好越过彭大人,去拿广德军的主意。”
彭平康笑了笑,拉长了音调“哦”了一声,尔后似调侃般道,“若依我说,合该去山上打几只兔子,摆一道野‘兔’出来,可比寻常家‘鸡’滋味儿更佳呢。”
周胤绪闻言,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他正想笑,就见文一适朝他这里似有似无地瞟了过来。
周胤绪忙偏过头去,作势要拿点心吃,这时,就听身旁的宋圣哲亦笑着回道,“这主意倒妙,蜀地的兔肉可是东郡名菜之一,不过依我说,这山上的野兔,又哪里能比得上家生的‘小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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