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初开辟,声音妙化裁。
完然一太璞,解愠阜民财。
不凿庄生窍,古风尚在哉”;
诗旁有一款署曰“会稽黄镇仲安跋于晚江。”
纵使王杰不识琴品,见此题跋,亦不免被唬了一唬,又见安文正略带殷切地看着自己,忙直起身,堆起了笑来,“当真不同凡响。”
安文笑着点了点头,慢慢放平了琴,道,“……‘不同凡响’这四字,”他抬眼看向王杰,弯起了眉眼,眼中似带了一分赞叹道,“四弟用得妙。”
王杰一愣,下意识应道,“是,谢二哥夸奖。”
安文摆了摆手,垂下眼又去看琴,“不知,此四字,是否典出唐人诗词中‘天然一曲非凡响,万颗明珠落玉盘’之句?”
王杰又是一怔,过了好一会儿,见安文再次看了过来,方模模糊糊地想起“不同凡响”这个词似乎是到了近现代才作为成语使用的,不由浑身一凛,低下头去,避开了安文的视线,嗫嚅道,“嗳……大约罢,我也……”
王杰磕磕巴巴了一会儿,他本想说自己是在前人文章上偶然看到的,又怕安文回去追根究底地翻寻原文,于是他想来想去,一个现成理由都没编出来。
安文看着王杰越蹙越紧的眉头,反“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四弟别急,”他伸手抚了抚王杰削瘦的背脊,“有话且慢慢说,我又不是东宫,只顾自己‘劝学’。四弟在我面前,想到哪一处就说哪一处,不必顾忌什么。”
王杰一听安文扯到了太子,更是不敢多言,可他又不能点头默认,于是干脆闭上了嘴,将头低得更深了些。
安文见状,微笑着缩回了手,道,“啊,是我吓着四弟了,”他顿了顿,道,“四弟早慧,一下子读多了书,偶然记不起一两个生僻掌故也是有的。”
安文刚才夸的那句“记性不错”,王杰还言犹在耳,此时听安文换了说法,心下更是惴惴不安,只能略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是,是啊,让二哥见笑了。”
安文道,“无妨,”他看了王杰一眼,又微笑道,“其实,拿这‘不同凡响’四字,用来形容此琴琴音倒是恰如其分,此琴发音清实,正合将其比为‘漱玉泉流’呢。”
王杰见安文将话题又转回了琴上,忙接口道,“是啊,有道是,‘涧底潺潺觅好音’,二哥既说此琴琴声似泠泠泉水,想来定是极动听的。”
安文笑道,“自然,”他右手一挑琴弦,发出一记明亮铿锵的音色,琴音入耳,犹如风中铃铎,他看向王杰,笑容变得更深了一些,“不如,我这就为四弟弹奏一曲,以慰四弟今日所受之扰。”
王杰闻言又是一惊,且不说安文在山池院为他弹琴这桩事体传出去会怎么样,就听安文话里话外那左一个“吓”,右一个“扰”的意思,王杰就不敢让安文在山池院弹什么琴,他抿了抿唇,抬起头对安文笑道,“二哥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王杰说着,作势左顾右盼了一回,道,“因着我尚未入学,又不曾习得‘六艺’,山池院中并未放置琴几,即使有幸听二哥弹来,亦难免音色不纯,多有烦扰,如此,岂不白白辜负了二哥的一番美意?”
安文听罢,看王杰的眼神又深了一分,脸上的笑容更盛,“……之前,父皇说四弟早慧,我还半信半疑,今日我可真算是见识了!”安文似语带感慨地对王杰微笑道,“四弟未习‘六艺’,就知晓弹古琴须得琴几来配,否则烦音扰色,不得本律,聪慧至此,当真叫我这作兄长的不得不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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