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承恩殿。
“……昨日臣妾去向母后请安时,听母后说起,”阮氏拈起一子,“四皇子很喜欢殿下送的入学礼呢。”
太子点了点头,“是么?”他淡淡道,“孤还以为,他会更喜欢二弟亲自送去的琴呢。”
阮氏将手中的棋子轻轻搁到了棋盘上,笑道,“四皇子会下棋,却未通音律,自然更喜欢殿下送的棋盘了。”
太子慢慢地抬起了头来,“四弟会下棋?”
阮氏微笑道,“臣妾也是听母后这么说。”
太子默然片刻,尔后缓缓地“哦”了一声,“不知四弟棋艺如何?”
阮氏笑道,“定比不过殿下去。”
太子落下一子,“那可说不准。”
他下完,似乎觉得那颗棋子摆得不怎么齐整,又挽起袖子,用两根手指按住棋子中心,正了一正棋子的位置。
太子道,“单就学棋这一样,孤就及不上四弟了。”
阮氏打趣道,“是啊,‘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
太子拈起一颗棋子,放在眼前细细地打量着,“棋艺倒在其次,我只是感叹,”他放下手,重新开始打量起棋盘上的局势来,“四弟的悟性,比之诸兄弟,竟还要更胜一筹呢。”
阮氏下了一步,朝太子笑道,“殿下竟与母后感叹的一样呢。”
太子闻言,终于露出了一点儿笑意,“母后也这样说?”
阮氏道,“是,母后说,四皇子是自己照着棋谱学的下棋,这却是十分不易呢。”
太子“嗯”了一声,接着便沉默了下来,只是端详着棋盘,不说话。
阮氏亦低眉审视着棋盘。
少顷,太子复落一子,开口道,“四弟真是受委屈了。”他道,“孤不该送他棋盘,反该去寻一块美玉送他才对。”
阮氏奇道,“这却有什么说法呢?”
太子道,“孤想起丁晋公尝作的一句诗,”他微笑道,“‘辉山知禀异,被褐喻韬光’,倒与四弟颇有几分契合呢。”
阮氏颔首微笑,“四皇子若听闻殿下将其比为‘连城美玉’,必定欢喜。”
太子亦微笑道,“这却也不一定了。”
阮氏一怔,就听太子继续道,“四弟初入学就读于弘文馆,已是破例行事,四弟又本就不是爱张扬的性子,他若听闻,孤也夸他天资甚高,恐怕从此以后,都要避孤不及了呢。”
阮氏想了想,淡笑道,“殿下为长兄,自然应为诸弟之表率,如今……”
太子接口道,“如今宫中传言纷扰,四弟与二弟、三弟一同在弘文馆用功,自然不比孤独自一人在崇文馆清静。”他淡然道,“四弟从小就并不与孤亲密,现下回而避之,孤亦无可指摘。”
阮氏笑了笑,低头落子,“母后与殿下竟又想到一处去了,”她温声道,“当真是母子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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