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城,仝羽茶馆。
佟正旭拿起佟正则递来的一页薄纸,“……‘买奴契’……哟,”他抬起头,“能耐了啊?!弟妹知道不?”
佟正则扯了扯嘴角,挥手道,“你往下看!”
佟正旭一目十行地浏览到底,“哎?你咋写那三小子的名儿呢?”
佟正则抿嘴笑道,“就是寄给咱‘举人老爷’的,不写他名儿写谁名儿啊?”
佟正旭放下纸,“这却是什么说法呢?”
佟正则点了点那页纸,“简单得很,我先在咱们这儿的文家铺子里‘买’一‘奴才’,签了那三小子的名儿,只拿契却不要‘买来的人’,再将这页‘奴契’寄给那三小子,那三小子得了契,便能去定襄的文家铺子里兑钱了。”
佟正旭听得一愣一愣的,“现在文家铺子还开这买卖呢?”
佟正则摆了摆手,“什么呀,这是我想自个儿想出来的招,想了一宿呢。”
“我啊,就是不放心那走官道的驿夫,这来来去去的,一个不好就折了钱了,且又没处说理儿,还不如和文家做笔买卖呢。这‘奴契’统共也就两页纸,又轻巧又便宜,就是匿名去寄,也不易令人起疑,可不是比钱串子抖擞多了?”
佟正旭沉吟了片刻,有些不放心道,“那……文家铺子的掌柜能愿意和你做这买卖?”
佟正则笑得一脸得意,“有什么不愿意的?这上邶州又不比定襄、琅州,能用得起文家卖的‘奴才’的统共才几人啊?他那儿正缺生意呢,我这儿掏钱给他充门面,有什么不允的?”
佟正旭道,“嗐!也是!这乡里有点儿钱的都有佃户帮忙干活,就是城里的人家,也有家生奴才供使唤呢。再说这卖人的都不愿被抽税,这文家铺子可不是生意不好么?”
佟正则道,“谁说不是呢?还有啊,我在铺子里签奴契的时候才知道,这文家铺子里的‘奴才’买卖,每一桩还要经‘太府寺’登记,这一件买卖要被抽三回成,咱上邶州有几人能吃得住这亏本生意?”
佟正旭跟着感叹了道,“可不是嘛!”
佟正则又嘻嘻道,“不过,这倒正好给我捡了一漏儿!”
佟正旭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说?”
佟正则微微倾身,压低了嗓音道,“你想啊,这官府抽税得从做成了的买卖里抽罢?”他说着,拍了拍桌上的那一页纸,“待咱‘举人老爷’在定襄兑了钱,这买卖便也不作数了,‘太府寺’又如何能抽税呢?”
佟正旭想了想,“嘶”了一声,“不对啊,这买卖既不作数,那文家铺子的掌柜能得什么好呢?”
佟正则道,“嗳呦,哥哥,好处多了!”他舔了舔唇,细细地和佟正旭解释了起来,“这文家铺子里卖奴的钱数,也就是‘奴契’上写的这数儿,都是按要被抽的税添的价。”
“这契上虽这么写,但咱‘举人老爷’去兑钱时,那定襄铺子里的掌柜,却要将官府抽的税钱,从这‘奴契’上的总价里头去了再兑。这买卖既不成,便不必缴税,这一来一往之间,原本缴给‘太府寺’的税钱,不就都落到文家手里了么?”
“再有,这文家铺子在咱上邶州本来就没甚生意,这掌柜手里没油水,得了这桩好处,不往琅州去报,只自己将这‘漏儿钱’昧下,也不会有人特特地来追究这一桩没做成的买卖。这铺子掌柜既得了这好儿,自然殷勤办事,嘴上也把得严实,断不会去外头张扬,岂不是比官派的驿夫体面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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