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崇福奇道,“他咋啦?”
佟正则冷笑一声,道,“据说那姓彭的刚打完人,姓宋的就掏出一块帕子,按着额角‘嗳呦’起来,说自己当官这么些年,还没见过这等血乎的场面呢,接着又怪姓彭的气性大,先打人再叫搬‘五产丁税簿’,让他在隔壁知县老爷面前无地自容了呢。”
佟崇福“嗤”了一记,道,“这块帕子掏得倒好,他若要真见不得血,待姓彭的扬声拿人的时候就该开口,何必等打完了再来作‘好人’?”
佟正则一拍大腿,“说得就是啊!他一个皇后的侄儿,隔壁知县老爷哪敢同他当面顶撞?即便肚子里明白他是在同那姓彭的唱双簧,面儿上也得客客气气地捧了茶请他喝。”
佟崇福道,“那姓宋的喝了么?”
佟正则冷哼了一声,道,“说来也是稀奇,隔壁知县老爷将茶一奉,那姓宋的顿时就不‘嗳呦’了,忽地就发起‘好心’来,说这衙吏素日里也是辛苦,让隔壁知县老爷赏他们些待客的茶喝。”
佟崇福翻了个白眼,“那就是没喝呗。”
佟正则道,“他自己没喝还不算,还借着隔壁知县老爷的东西做人情,弄得姓彭的也不喝那茶了。”
佟崇福哼唧了一声,道,“把隔壁知县老爷专门用来待客的茶给衙吏喝,也不知他存心膈应谁呢。”
佟正则道,“就是!你大伯同我说时还纳闷哩,要说这姓宋的是故意膈应姓彭的罢,那一开始就不该唱那出双簧;可要说他是看不上隔壁知县老爷罢,细瞧着也不咋像。”
佟崇福问道,“咋不像咧?”
佟正则道,“那姓宋的待新泡的茶一上来,竟从客座上立起来,卷上三分官袍宽袖,端着茶盏蹲下身,亲自喂那刚刚被打过一顿的衙吏吃了一口茶。”
佟崇福奇道,“他这又是唱哪出咧?”
佟正则又道,“那姓宋的这么一动,隔壁知县老爷又坐不住了,忙上前去劝,说衙吏办不好差,打他一顿是应当的,他自己从前就老打,这姓宋的这么一喂,往后都叫他打不下手了。”
佟崇福想了想,道,“那便不用猜了,”他认真道,“这姓宋的铁定是和姓彭的不咋对付了。”
佟正则笑着问道,“为啥?”
佟崇福道,“倘或他是为姓彭的打人才讨的茶,那他就该让姓彭的去喂,他这么一喂,把隔壁知县老爷弄得手足无措不说,还把那姓彭的架上高台盘下不来了。”
佟正则道,“那他为啥还跟姓彭的唱双簧哩?”
佟崇福又想了一想,道,“大约因为他们都是从琅州刚来的,要一起对付姓罗的和姓傅的罢。”他说着,又感叹道,“这下可好,大伯碰见的竟是一整个儿‘九世同堂’,‘太婆母’上面还横着一个‘老祖宗’,这‘孙媳妇’一进门,得伺候‘三重婆婆’,规矩大过天啊。”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