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由春等到冬,夜坐听风,昼眠听雨,悟得月如何缺,天如何老。早知这一往情深者,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然痴情更恨难长久。百年朝夕,恍然一梦。
转眼就入了冬,昨夜吹了一夜的北风,下了一场好大的雪。只瞧见窗上光辉夺目,莺儿拉起帷幕,说道“小姐,下初雪了。”
柳明卿缓缓的睁开眼,一副慵懒姿态,说道:“我昨听了一晚上的风声,一夜都没得好生睡。”莺儿揭起了窗屉,窗延上已积上一层厚厚的雪,她伸手将雪捧起,捏成一个小球,递给了柳明卿,又一面说道:“昨夜的雪,积了又足足一指深。
柳明卿接过了雪球,但因在屋里没一会子就化了,弄着一手的水。莺儿见状忙寻了一块帕子来,给柳明卿擦手。此时李婆子笑着走进来,手捧着一件银红妆缎短袄,领边围上了一圈银狐毛看着暖和极了。李婆子笑着对柳明卿行礼,说道:“小姐安好,太太吩咐老奴来给小姐送衣裳,说是今年的比往年更加寒冷。小姐身子弱,可要多穿一些,免得冻去,染了风寒。”
柳明卿笑了笑,说道:“有劳嬷嬷跑一趟了,这些话我都一一记下了。”莺儿将柜中拿出一件水色的羽毛缎面银鼠里的鹤氅披在柳明卿的身上,笑着说道:“我先前也是这么说的,小姐却说我哄她跟哄三岁儿童没什么两样。”
李婆子看着柳明卿的脸色,虽说比先前要好多,但精气神总觉得又些不足,又不好讲出,就胡乱说了些:“太太先前顿上了燕窝,叫我拿来给小姐。瞧我这记性。
柳明卿煮好茶,倒了一杯给李婆子,说道:“李妈妈别麻烦了,这些我大不爱吃,拿来我也未必会吃,多一些浪费。”李婆子在柳明卿这里吃了两口茶,于是就退了出来。
柳明卿站在门口,天上飘来的雪就如搓棉扯絮一般。院中的树木都被雪包裹着,就如杨花盛开一样。她伸手将雪接住嘴里又念叨:“白雪又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莺儿打着伞出来,递给柳明卿一个小手炉。四顾一望,出了西院,来至东苑。忽闻见一阵清香扑鼻而来,见院中栽的数十红梅已经盛开,如胭脂一般,照应着雪色,分外显眼有趣。柳明卿站在哪儿,想着这花若是放在房中也是好看的。于是就挑了几枝好的,还未开放的折了下来。柳明卿正打算回去,莺儿在旁随口来了句:“前头就是大少爷的院子。”
自从那如柳明复中了举人,举家庆幸了好几天。柳明复也已改了往日的做派,待在房中念书温习。立誓要考中进士。
柳明卿说道:“想来有好几日也未见柳明复了,他还没还我钱呢。”于是就兴冲冲的去找柳明复。她走到门前,捧起地上的雪,捏了一个雪球,就进了屋。只瞧见柳明复趴在案上呼呼大睡,书也散落来一旁。柳明卿见柳明复睡的正香,于是轻声走上前去,她将雪球递给了莺儿,把冷却的手放入柳明复的颈后。
柳明复顿时觉得自己的脖劲一阵凉意,他猛地坐起,只瞧见柳明卿在一旁捧腹大笑,于是抓起案上的书朝她丢了过去,说道:“我若考不上进士我就怪你。”
柳明卿捡起书来,说道:“你若考不上,你休来烦我,原以为你在作学问,没想到是与周公相会。”
柳明复听了柳明卿这话,觉得她歪理颇多,于是不与她争论,问道:“你来找我何事啊”
柳明卿伸出手来,说道:“还我伍百两银子。”
柳明复打了一下柳明卿的手,说道:“伍佰两我就向你借了十两,你就让我还你伍百两。你怎么不去放印子钱去,驴打滚越滚越多。”
柳明卿坐在一旁说道:“你别说我诓你钱,你先钱答应给我买十支渊金楼的簪子还未给我买呢。”柳明复的笑容逐渐凝固,便说道:“十支我是买不起的,我给你买一支吧!”
柳明卿将她折来的梅花,放了几支在柳明复的花瓶中,说道“你随意。”
这日王元夕坐在房中见着书,见外头的风雪已停,索性就将窗匣打开透透气。就瞧见谢姝站在雪地之中。王元夕见她穿的如此单薄,站在雪地之中,有恐她一个女孩子家,被这天冻坏了身子,落下数目病根。于是就在窗户旁喊着她的名字,一声,两声,并无答应。王元夕有些纳闷,抓起放在凳上的大氅跑到谢姝身旁。只瞧见谢姝愣在那儿,双手被冻得通红。王元夕将大氅披在谢姝的身上,说道:“这么冷的天别再外头站着了,小心落下了病根。”谢姝才发觉了,看着王元夕,说道:“刚才像东西想的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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