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眸色复杂地望了她一眼,薄唇抿成一条细线,“不是……”
作为一个杀手,他从来不会轻视任何人。无论对手是谁,他都会全力以赴。
可是今天,他不想展现自己的身手。
因为……会暴露身份。
他那套被江湖人称之为隐身术的武功,其实叫做东瀛忍术。东瀛忍术是杀手盟的人从小就开始修炼一种术法,分下、中、上三忍,盟里大多数人穷极一生都在中、下忍徘徊,唯有他修炼到了上忍巅峰。
他与人对敌从不废话,可上忍巅峰神出鬼没一般的身法成了他的活招牌,一旦动手就等于自报家门。
如果无双是普通人,他不用忍术便是,可偏偏她不是!她早前就和杀手盟的人交过手,熟知他们的武功路数。
而且她本身武功就不低,正如她自己所说,好歹在武功高手榜排行第十,虽不能胜却也会逼着他不得不使出全力。
无声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想让她看穿身份,他只知道,这是自己生平第一次在意别人的想法……难道是因为她口中的‘朋友’?
“既然不是,那就动手吧。”无双才管不了那么多,听到他否认后,便要出招,扬起鞭子在空中抽了一个响花算是示警。
无声闻声回过神,抬眼便见一条挂满倒刺的长鞭如火蛇般袭来,惊得他瞳眸一缩,足下一用力,身体旋即侧着飞了出去。
“终于肯动手了。”无双欢快地叫了一声,只见她长鞭回旋,扫向屋内,卷起桌上长刀往外抛去,“凡,接住!”
无声眉头一皱,被迫接住兵刃,却没有要拔刀的意思。无双那会在乎这些,反正他武器已在手,不想出鞘的话,那她就逼他出鞘。
长鞭舞起,说打就打。
无声根本无意与她交手,鞭风呼啸袭来,他却一味的闪动身子躲避。无双看着那个不算快的灰影,顿时有些恼火,眉心一沉,手中长鞭舞动的更加迅猛了,鞭风所过的之处,雨水纷飞,泥浆四溅。
只要打的你避无可避,就不信你不还手!
对于无双的咄咄逼人,无声神色越发的凝重,再这样下去,不用忍术他就真的避不开了。
攻势越来越猛,他不能战,却也不会认输,且不说无双听不听,对他们这种人而言,没有认输二字,输就代表死。
“再不出招我就生气了。”无双这次真的怒了,舞动着长鞭直击无声胸口,带着煞煞怒意,横扫千军,周围的篱笆都被鞭风震飞,若是打在人身上,五脏六腑必受重伤。
本以为这次一定能逼得他拔刀,可是谁知,凡居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冷眼看着横扫而来的长鞭,右手垂于腰侧,丝毫没有要拔兵的意思。
他怎么不避?
无双神色一惊,瞳孔瞬间放大,此时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啪——”长鞭抽中皮肉的声音响起,清亮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胆颤,可除了这声响外,迷蒙的烟雨中,再没有其他声音。
无双吓得呼吸停顿,沿着直直的长鞭望去,他竟徒手握住了长鞭另一端,鞭上有倒刺,又凝聚了内力,她能看见握住鞭尾的手掌心肿了一片,血,顺着五指缝隙滴落,在满是泥浆的地上凝成一小摊……
他竟敢空手接鞭。
无双震惊,尚未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花,耳畔“铮”的一声响,回神时,脖子上已经架上了一把半出鞘的刀。凉意渗进皮肤,只要她随意一动就能触及到森寒的刀锋。原来无声在她愣神之际时,就已闪到她身后……
“你输了。”身后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接着便是长刀回鞘声。
无双知道自己赢不了,但没想到会输得这么快,她连对方的兵刃长什么样都没看见……怎么会这样?
不,这局不算。他分明在使苦肉计害她分心,然后趁虚而入。无双回头看着他,神色微愠道:“要打就光明正大的打,你居然使诈!不行,我们再来一局。”
无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太能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不管是使诈,还是偷袭,亦或是趁人不备,能得手就算行,只要需达成目的,过程并不重要。
湿润的空气中传来一阵血腥味,无双似乎想起什么,垂眸一看,微微睁大了眼,他的手还紧握着鞭尾,手心沾满了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算了算了,你还是别动了,我鞭子上有倒刺,先帮你取下来,你手别用力,我…。”无双话还没说完,就卡在喉咙里了。因为无声压根就没将她的话听进去。
只见他五指微松,“嗤啦”一声,竟直接将手从鞭子上扯下来,本来就很深的伤口这下更深了,刹那间皮肉外翻,鲜血直流。
“凡,你…。”无双倒吸了一口气,震惊地抬头看向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么不爱惜自己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无声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冷着脸回屋了。
无双看着他的背影,眸光沉了沉,忽然想起身上还有两瓶药,是前天晚上帮小九擦药时剩下的,稍微顿了会,转身去了茅屋,没过一会儿,又端着一只汤盆出来了。
“你先别动,我帮你清洗一下伤口。”无双进屋后,将汤盆放在桌上,左右环顾了一下,见屋里并没有干布之类的东西,于是撩起自己的裙摆,撕下一截面料,不由分说的要为无声清洗伤口。
无声震惊地看着她,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无双拉起他的手,用蘸湿过的面料给他清洗时,方被面料上那冰凉的触感惊醒。回神后的他本能的想拂开贴在他手背的纤纤小手,可是终究没那么做。
这是他第一次与人在肢体上的接触,他当感受到了手背上来自她掌心的温度,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活人的温度是这样的,温柔的,暖暖的。
无双处理伤口的手法不算很熟练,唯一的经验还是昨天给九歌上药时积攒下来的,是以清洗伤口时手头也不知道轻重,导致血源源不断的往外流。
她拧着眉,擦了好几遍都擦不干净,直到后来没拧干布巾,不小心将水渗进伤口导致鲜血变淡时,她觉得是自己方法错了,应该先上药把血止住,再慢慢清理伤口。
无声从无双捧起自己手的那一刻就失神了,忘了他们的身份,也忘了自己的任务,只是定定地看着无双明媚张扬的小脸,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人为他清理过伤口,伤了就是伤了,只要没死就是幸事。即便死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没人会记住一个杀手的时,他杀了,杀手盟随时有人替补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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