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书的内容看起来就这么一点,但到底是正经的一本书,看完还是用了一个多时辰。
这雨也有转小的趋势,可依然没有停。
里间里的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之前琴声悠扬,雨声清脆,二者同奏颇为悦耳,现在耳边只余下雨声,若是别人在这儿,不免会觉得有些寂寞。
可九如没觉得寂寞,她觉得这儿的景色极好,细密雨幕中落英缤纷很好看,花与竹裹着潮意的气味很好闻,琴声和雨声一起很好听,只有雨声也很好听。
在这个小天地里她好似真成一个被救了的伶仃孤女,许多人都悉心照顾她,倒也不是说她在教里的婢女不好,她们固然是极其听话乖巧的,但不可能会笑眯眯的。
小姑娘抱膝靠在门框上,下巴搭在上面,半眯着眼听着雨声,渐渐便感觉困意涌来。不过她倒是知道要把书放好,遂睁眼又起来把书和茶水放回去。
放好书,她挪到椅子上,手臂交叠把下巴搭在上面趴在桌上,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思乱想着,从白珩公子的谜之阅读面到沈四用的什么神奇迷药,又想着钱什么时候送来,这素问谷待着甚是舒服啊……
小姑娘就这样趴在桌上闭眼小憩,为了浇花她穿的简单,趴着也不怕头上的珠钗磕碰到。这懒洋洋不成体统的动作得亏她身形纤小又兼年纪不大,做起来除了显得小女孩天真烂漫,还有点像蜷成一团睡觉的奶猫……
嗯……有点可爱。
少年出来时瞥见她这副模样,停住微微拧眉,在“摸摸她”和“克制自己”二者间犹豫了片刻,然后回身取了一件外衫,走近正要给她披上时,便看见小姑娘动了动,接着偏过头睁眼,不声不响的看着眼前。
这个桌子高度到他的腰,白珩不动声色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他腰上挂着的玉佩。
她醒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少年面不改色的继续把外衫给小姑娘披上去,端着温润君子的模样,轻声细语问:“姑娘昨夜没睡好么,可是哪里住的不习惯?”
白珩这句话要是不跟上动作,听起来跟假惺惺的寒暄差不多,但和动作搭配起来就很微妙了。
九如其实没真睡着,只是有点犯困,此时听见他的话又被他盖了件衣衫,一下子觉得有点懵,还觉得有一点奇怪的羞涩。
这外衫上染了些花草香气,又有些大,与白珩身上的那件也很像。
她缓缓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白珩弯唇,从容淡定极了:“谷中湿气重,姑娘小心着凉。”眨了下眼,抿着笑道:“放心,这件我没穿过。”
……
虽然心里有点复杂,不过她很擅长一心二用,表面功夫并没有落下:“谢谢公子,我休息得很好,只是雨天会有些犯困。”她的话没说完,歪着头静静的看着他腰上的玉佩,想着之前看的志怪小说,小姑娘轻声道:“公子,我刚才看了一本讲狐妖和人的小说。”
白珩记得那个书架上有十来本这种狐妖和人的小说,也不知道她看的是哪一本,不过这十来本书最后结局都不好。
他耐心的等着她继续说,安静问她:“姑娘看后似乎心情不好?”
九如蹭蹭压着的自己手臂,有些难过的叹气:“是啊,我不明白狐妖在知道那书生要取她的妖丹时,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或者逃了呢?最后白白搭上自己一条命。”
白珩听小姑娘这几句话就知道她看的是哪一本,虽然他也觉得里面的剧情很奇怪,比如书生怎么会不知道两个女子间他爱的是谁,非得等狐妖死了之后才发现原来他爱的人是狐妖。
不过九如的这个问题还是比较好回答的,他垂首看着她:“因为狐妖为书生付出了太多,她不相信书生会真的杀了她。”
这个解释算不得多合理,但这是除了甩锅笔者外,九如最能理解的解释了。跟她说“狐妖深爱书生不愿意走”“狐妖怀了书生孩子不能轻易离开”这种话她是不理解的,她能懂的就是她能做到的。
九如的想法很朴实,她不适合看这种剧情有点神奇的话本,如果这么对她解释,她会问“为什么书生对狐妖不好,狐妖还深爱书生?”“为什么怀了孩子就不能离开书生了?书生自己都不珍惜孩子诶!就算生下来孩子也过的不好啊。”
这种问题其实没法解释的。
白珩这么解释,小姑娘听后一脸恍然,沉沉叹了口气,她脸上还浮上了点沧桑:“嗯……狐妖对书生那么好,如果我是书生的话,喜欢她还来不及,怎么会为了别人去伤害她呢?”说着话时她目光依然看着眼前莹润的玉佩,莹莹白玉如冰如脂,雕着精致的鹿纹,被挂在腰上安静的压着衣摆。
九如伸指小小戳了下,玉佩小幅度的晃了晃,她戳完后才觉得自己做的有点不妥,又老实缩回手,装出一副“我什么都不懂”的无辜神情,小心的抬眼看了看他。
嗯……白珩公子没有被冒犯的不悦,好像没注意到她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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