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不害怕。
无法抵抗寒冷,无法避开呼啸的风,无法让身体停止颤抖。
上齿与下齿不停碰撞,意识总是在久久不被光亮驱散的黑夜中恍惚不已。
在不知不觉间——
因为过早察觉到长辈的不喜,所以愚钝地选择避开的幼童内心失去了温暖和光明。
塔希尔害怕黑暗,却又极其矛盾地承受了总被黑暗笼罩的日子。
但,即使如此。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离开“家”。
把长子送到神庙当祭司,是尼涅提耶尔一次心血来潮的决定,倒和现在的妻子的小心思没有多大关联。
尼涅提耶尔心想,长子打小就能看出不会变通的性格,不能指望他以后能有多大出息,去当死板的祭司或许更适合一点。
做父亲的压根没想那么多,自以为给长子找到了一条还算不错的出路,就直接将长子送了过去。
没有事先告知,把长子送过去之后就不管了。
因此,他也就完全不知道,孤身一人被送到陌生之处——还是总是会遇到黑暗的地方的塔希尔之后的遭遇。
在来到神庙的第一天,塔希尔就干了一件让他人绝没想到的事情。
总是安安静静、好像遇到什么到了哪里都无所谓的他,试图独自逃离神庙。
其实,除了塔希尔自己,并没有第二个知晓那一晚具体发生了什么的人。
当时的众人到了第二天清晨,才意识到刚被送来的沉默少年大晚上自己跑出了住处,似是在外面迷了一夜的路。
可他又是自己回来的。
浑身上下不知在哪里弄得又脏又乱,浸满泥水的金发早已打结,露出的小脸神色黯淡,花了一片。
在表面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身上还多出了许许多多或跌倒或碰撞出的伤口。
“嘶——”
所有大早上一眼看见他这副模样的人都得下意识抽气,被吓得心惊不已。
如果不是知道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神庙,最不可能出现混乱扰乱神明之地,他们真会以为这个偷跑出去的幼童遭了什么大难。
问他为什么要大晚上出门,塔希尔默不作声。
问他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塔希尔更加沉默。
总之就是,问什么都不说,金发少年将那晚发生的一切都深藏在自己心里,事情的结果就是挨骂后的不了了之。
……
他不会说的。
任何人都不想告诉。
如果——如果不是拉美西斯的话,一下子击中了他心底深处以为早已封闭的脆弱,塔希尔并不会主动去回忆。
“……仪式,就是后天了。”
长久没有去触碰,平板释放的光芒也跟着黯淡了下来。
在既熟悉又畏惧的黑暗中,少年垂下眼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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