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回公公,这一时还没打听出来,这不急着赶来给公公讲笑话么?”许显纯急忙躬身答复道,“不过,我猜测,估计是姓汪的拿了董宣武什么短了,要董二愣子给他们做事,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董二愣子多大的脾气啊,哪吃那套?于是就翻了脸了。
咱们的人依稀听到董二愣子说了‘狗一般的东西,老子好歹是从五品的镇抚大人,你特么才一个小小的从七品中书舍人,跟你喝酒是给你面子,还敢在二爷我面前抖威风,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你还懂不懂上下尊卑?’的话。”
“哈哈哈哈!”魏忠贤连笑了几声,说道,“这个小子,他当区区一个镇抚是多大的官,竟然跟中书舍人相比。中书舍人,咱家想安插一个进去都不容易,叶向高那老东西就是不肯松口。这董二愣子真把区区一个镇抚小官当了一回事了。”
两人正在说说笑笑,忽听堂外一阵喧闹,一人大哭道:“魏公公,您可要为微臣做主啊!”
是谁在这兴头上添堵啊?真没眼色!
许显纯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快,偷眼看魏公公,发现魏忠贤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谁呀?让他进来吧!”魏忠贤不冷不热地说。
门外的锦衣卫得令,放开堂外那人。
许显纯抬眼望去,只见一人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跪倒在魏忠贤的身前,趴在地上嚎啕大哭:“魏公公,您可要为微臣做主啊,打狗也要看主人啊,他他他分明就是不把公公放在眼里。”
那人的样子实在凄惨了点,乌沙官帽折掉了一翅,身上的官服破破烂烂被撕开好几个窟窿,还沾着斑驳的血迹和泥土。
脑袋上更看不得,额头上长了两大包,果然不愧是头角峥嵘之辈,相貌就是跟一般人不一般。右眼睛乌青,左眼睛只剩下一条线,左颧骨高高地肿起,两边的腮帮也红彤彤肿得跟苹果一般大。鼻子更是看不得,整个都塌下去了,和着鲜血,如果糊了一只烂西红柿在脸上。教人看了就想吐。
只是奇怪,这家伙怎么似乎没有头发?
看了半天,许显纯愣没认出他是谁来,难道此人是从东厂刚放出来的?
“别嚎了,嚎丧啊你?咱家一点好性情全让你嚎没了!你是谁啊?”魏忠贤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问道。
“魏公公,是我呀,孙之獬呀,怎么公公都不认得小的了么?”那人满眼都是泪。
孙之獬?许显纯吓了一大跳。
孙之獬他当然认得,去年的进士,很有点才华,不然也不会被封为翰林院的庶吉士(注1)。这人很善于见风使舵,立刻投靠了魏忠贤,所以魏忠贤没少替他在皇帝耳边说好话,现在已经是翰林院检讨。
孙之獬现在虽然算不上阉党的骨干,但毕竟是以后可能入阁的人物,很得魏忠贤的看重。孙之獬许显纯见过,挺瘦的,长得一表人才,怎么会是这般模样?
“原来是龙拂(音b,孙之獬的字)啊,快起来,谁把你打成这样?”魏忠贤也十分惊讶,脸上带出一丝怒意。
“是董宣武,是董舒昌家的那个败家子!”孙之獬眼中露出狠光,“不断如此,他还拔光了我的头发!”说着孙之獬摘掉了乌纱帽,露出了光秃秃、血迹斑斑的一个脑袋壳,只有后脑勺留下了一小搓发髻。
注1:庶吉士,又称庶常,是明、清两朝时翰林院内的短期职位。由进士当中有潜质者担任,为皇帝近臣,负责起草诏书,为皇帝讲解经籍等职责,也是明内阁辅臣的重要来源之一。相当于皇帝亲自考察的预备干部,优异者会被留馆成为翰林院检讨,翰林院检讨虽然只是从七品,但前途远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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