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那么久,这些曾经深刻的事情苏景早已经可以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来了。
“如果当时你能改变一下,也许现在已经为人父了吧?”宁希竹吃味着说。
“也许是吧。”苏景想也没想,倒也没有否认,既然把话说到这里了,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了,“只不过她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去改变,而是把这一切当做分手的理由。”
沉默了一会,苏景耸了耸肩头,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大概这些话也只是一个借口吧。”
在这里解决掉两根玉米,俩人便继续往前走了。
路过游乐场的时候,宁希竹倒是想去鬼屋逛一圈,只不过今晚没有营业。
“我一直想进去看看的,但一个人又不敢,和别人又不想。”宁希竹边走边说。
苏景对鬼屋并不感冒,虽然心里明白这个世界没有鬼神,但他总不喜欢这种自讨惊吓的活动。不过既然宁希竹想体验一下,他当然不会扫兴,随即便说道“改天吧,南都应该有很多的。”
“那说好了。”宁希竹伸出小拇指,示意苏景拉钩,苏景失笑着用小拇指勾着宁希竹的小拇指,在半空中荡了荡。
然后看到宁希竹又把目光投向一边的过山车和狂呼上,苏景直觉得头皮发麻,急忙说道“这些就免了吧,我受不了。”
苏景是真的不喜欢这种的活动,更重要的是,他不喜欢把生命寄托在所谓的安全带上。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发生意外的概率很但一旦发生了呢?
如果直接死掉那还算好,一了百了,怕就怕摔得半死不活,那才叫惨,折磨自己麻烦别人。
基于此,他对这些的活动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胆小鬼!”宁希竹皱了皱鼻子,撇着嘴说道,不过没有强求,毕竟苏景的担忧也是正常的。
离开游乐场,便是冼太庙了,晚上没有开门,苏景和宁希竹也进不去。不过苏景没有多少失落,因为在旁边便有一座冼太夫人的雕像,坐在马背,背着强弓,英姿飒爽。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靠近冼太庙的附近,苏景便觉得周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就连不远处的广场舞曲的声音也弱了下来。
就好像,这座冼太庙自成一方天地。
从冼太庙折返回去,经过一条步行街,倒是有了几分圣诞的气氛,只不过比起几年前淡了很多。
一路上,宁希竹感慨的声音从来没有停过。
“在这座城市里,我度过了人生最年轻的三年,脸上有过最热切的笑容,流过最滚烫的泪水,感性的理性的爱的恨的完满的遗憾的,都有。有太多太多的难以负荷,以至于那几年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快些毕业,逃离这座城市。等到后来我真正毕业了,离开了,陆陆续续走了很多城市,很多很多的城市,有的比它更发达,有的比它更古老,有的比它更现代,却发现没有城市比它更美好。”
“故地重游,却发现旧城多变迁,这里的一切好像都变了,但又好像没有变化,一切都好似以前那样。只不过,我已经不属于这里了,已经从故事里的人变成了看故事的人。”
“我一直在想,它只是一座城市,那么多的少年如候鸟般经过这里,那么多的青春,那么多的故事,全都遗落在这里,它怎么承载得起。”
“我也一直在想,到底是我路过了高凉,还是高凉路过了我。”
苏景还是第一次看到宁希竹这般感慨万千,看上去情绪好像有些失控。
不过想来也是,高考看似公平,但越公平的事情就越残酷。并非唯一的出路,但对宁希竹而言,无疑是最好的出路。这不是那些鼓吹“无用论”简单几句就能否定的。
也许高中三年是宁希竹最单纯的三年,因为这是实打实的付出多少就有多少回报。也只有经历过许多,才知道高考把人围起来,到底保护了什么。
当走出学校,很多人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并不是一直向往的自由,生活其实是一个更大更残酷的笼子。
人如囚鸟,天地为笼。
不知道为什么,苏景想到了这个字。
沉默了一会,苏景开口说道“是你路过了高凉。”
“怎么说?”宁希竹疑惑的目光停在了苏景的脸上,等待着苏景的回答。
“我们走过的路留下的脚印,会被后来人的用脚印覆盖我们刻在公园大树上的名字,会被岁月的年轮褪去我们的青春,会被新的青春更替我们的故事,会被新的故事覆盖,然后就连自己都遗忘。就像那年我们约好未来一起向前,如今却各自散落天涯。”
“而高凉,它还是一样,朝阳暮月,伫立在南国一隅,带着我们的青春不言不语地安静沉睡。”
“沉睡,却又永垂不朽。”
华灯下,苏景语气沉重地说出这一番话。
良久,宁希竹微笑着补充道“对于整个世界,亦是如此。”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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