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无垢并不回答,只是浅浅品着手里的酒,很久以后才有些艰涩的问道:“你想怎样?”
上一世曦月跳崖后,他常常觉得心痛如绞,彻夜难眠,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幸而有霍香山精心调理,又特意配了一副香料给他安神,助他入眠,他才慢慢熬了过来。
那副香料陪伴了他近十年,味道已经融化进了记忆里。石季言今日点的,正是这种香料,虽略有些差别,却也相差无几。
石季言,果然和他一样,是重生而来!
“我想怎样?我只不过想取回曾经被你夺去的东西罢了。”
“怕是不止如此。世子还想报复本王,甚至杀了本王,对吧?”
“呵呵,跟聪明人说话,果然省劲,当真是闻琴音而知雅意。”
“可惜,上次世子没能杀了本王,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是啊,我花五年时间训练的死士居然都没要了你的性命,当真是太可惜了。没想到王爷身边竟隐藏着那样一名绝世高手,楚辞待你,确实亲如父子。”
楚无垢掌中酒杯“喀喇”碎裂,化为齑粉从指缝间滑落:“世子的嘴,莫非想让本王替你洗一洗?”
“广陵王府里的阴暗龌蹉,我才没兴趣多管。这一世,我只想要蛮蛮,只想做她的凤后。”石季言阴恻恻的紧盯着楚无垢:“谁敢阻拦我就叫谁死!”
楚无垢起身,走到锦幛之外,抬头看着清冷明月,身姿亦是如玉般幽寒,轻声念道:“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今番同。石季言,本王不管你想要的是阿月这个人,还是凤后的位置,若你胆敢伤她一分一毫,本王都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伤她?我伤她?”石季言仿佛是自言自语的呢喃,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你竟然威胁我不许伤她!楚无垢,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上一世,是谁负了蛮蛮,又是谁逼死了蛮蛮!”石季言眼眶血红:“她对你那么好,全心全意,可你为了皇位竟逼死她!她跳崖的时候有多绝望你知道吗!现在,你做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给谁看!”
楚无垢死死捂住心口,脸色惨白。
石季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世上最无情的利刃,一下下剜着心底深处的伤口,鲜血淋漓。
那伤口溃烂着,扩散着,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深,更大,十余年里从未曾愈合,表面结了痂,内里流着血,微微触碰,就是痛不欲生!
“你说,若是蛮蛮知道了你曾经对她做过的事,她会如何待你?她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看着你笑语欢言,和你把酒饮宴?还会叫你阿楚?还会信任你依赖你……”
“别说了,不要再说了……”楚无垢身子剧烈颤抖,一股股血腥味直冲上咽喉。
“蛮蛮跳崖的时候说过什么?难道你忘了?你配得上她今生对你的好吗?”
那一幕好像挟裹着狂风的巨浪,迎头劈来,少女平静死寂的面容格外清晰,她说:凡你所给,我都不稀罕。你说,我为什么不去喜欢言哥哥,偏要喜欢你呢?这就是报应吧?
她说:如果有下辈子,我只愿和你永远不复相见。
这是他心里最深的恐惧,最重的枷锁。
咽喉里的血液丝丝溢出,楚无垢再也站立不住,扶着廊柱滑跪下去,眼前一片黑暗。
石季言却不肯放过他,凑近他耳边,阴森森的冷笑:“你利用转魂玉重生,每月月圆时都要忍受蚀心剐骨之痛,你能支撑多久呢?三年?还是五年?你想用自己有限的生命拖累蛮蛮无限的人生吗?你这到底是爱她,还是害她?我可以陪蛮蛮白头到老,你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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