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有的一切我都没去想,只是飞快地冲进了我的卧室。房间里的温度比浴室低,水分蒸发也带来凉意,我略微唤回一些神智,颓然地坐倒在床上。
只要我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李艾罗缓缓靠过来的胸膛,他伸着脖子,抓着我的手腕,热气在我耳边徘徊,令我迷醉也令我清醒。他说:“昏迷的时候,我也不是全无意识。”
他竟然一直有知觉。那他一定知道我曾抓着他的手自渎,知道我刻意把体液留在他的胸腹上,然后再慢慢抹开擦去。他一定听过我情难自禁的喘息,感受过我最无耻的欲望。这让我恨不得去死。
他说这句话,到底是戏谑还是试探?我早该明白,他是个心如钢铁的军人,不会无端端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我按住发痛的太阳穴,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儿,把头埋进被子里,埋住那些要把我大脑炸毁的念头。吊灯在我的头顶发出柔和的光线,透过我的指缝射下来,让轮廓的边缘变得透明,让我的思绪变得恍惚。我的意念放弃了反抗,身体陷入了昏睡。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还是十几岁时的模样,母亲还未去世。她穿着华贵的丝绸睡袍,水滴一样的钻石耳环轻轻晃动,轻声叫我Ty,说要给我织一顶绒线帽子作为圣诞礼物。她问我喜欢绛紫色还是大红色,两个我都不喜欢。我已经拥有好几顶这样的绒线帽子了,大大的绒毛球,中间绣着我的名字Ty。
我对母亲说,今年不想要绒线帽子作为圣诞礼物了,朋友们总是笑话我,说我看起来像个女孩子。母亲的表情变得很难过,她终日卧床,绒线帽子是她能够提供的唯一母爱。她说但是Ty,你没有朋友啊。
我反驳她,妈妈,我是有朋友的。
她淡漠地看着我,你的朋友在哪里?他叫什么名字?
我张开嘴,发不出声音。我知道我是有朋友的,他捡石头丢那些叫我小妞儿的大孩子,他弹吉他给我听,他把我从下水道的出口里拉出来,他摘下墨镜对我笑。我们约好在花园里碰头,一起去参加音乐节。
我为什么想不起他的名字?
母亲大笑起来,被褥里涌出泉水一样的鲜血,哗啦啦流到我的脚边。她叫喊着一句话,我捂住耳朵不肯听,却还是如跗骨之蛆一样钻进我的耳朵。
他是假的!他是假的!是假的啊!
“他是真的!”
我大喊一声,猛地睁开眼。强烈的光线射进来,我抬手盖住眼睛,酸痛感袭遍全身。三秒钟之后我神智归位,意识到那只是一个梦。我觉得冷,又觉得累,喉咙里火辣辣,眼睛里酸胀胀。地堡里无日无夜,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放下手,我去摸怀里的通讯器,却摸了一个空。
“什么是真的?”
我使劲挪动身体,偏过一个超过90度的角度,才看到声音的来源。李艾罗窝在略微显小的单人沙发里,面色也并不是很好。他换上了新的棉质睡衣,上衣的扣子并没与全部扣上,因此露出一小片胸部的皮肤,也露出包裹伤口的敷贴和纱布。他的嘴巴里叼着一小节铅笔头,手里拿着几张旧报纸,正翻到填字游戏的版面上。
我有气无力地回答:“做了一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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