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她几乎一下子抬起头来,狠狠咬了一下舌尖才保持动作纹丝不动,只是低垂着头瞪大了眼睛。
太子——那只能是南姬了!
她竟然在那种境况下假扮她且保住了位置,而且还战胜了白矢!
她竟然……她如何做到的!
舒心脏骤然迸出热血,她只觉得自己双眼发烫!她居然……暄居然在那样危急的时刻,站出来以她的名义保护了晋国……!
那阿母还在不在,她有没有受伤,到底是怎么才赢下来的!那些氏族没有倒戈么?暄是不是也在担心着她!
虽然君父被杀,但她的妹妹和母亲却还活着!
舒拼命眨眼,却几乎要收不回那夺眶的热泪——
她真的是大晋的福星,是君父真正想要托付的人。明明被送出宫十几年,没有享受过半分君父的关爱,迟到这么久才被这个家庭拥抱,可她却拥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更有这样的能力……
商牟瞥了舒一眼,但二人有些距离,只看到她身子动也未动的垂头跪坐在那里,也没太在意。他道:“如今对晋国不可轻视,你也不看这小晋王是如何登位的。白矢是什么样的角色,咱们交手过,对他下手的直接狠厉都有见识过。一个连云台都没下过几次的太子竟能杀了白矢的属下,让他输成那样。”
亲信:“毕竟白矢身份的消息传出来。”
商牟摇头笑了笑,从他小时候,就见过楚宫与邑叔凭的夺权与争端,白矢有兵,只要能赢,那些身份和传言都不作数。
商牟:“你想的太简单了。不过小晋王登位之后,旧虞的布防和重修城池丝毫没落下,甚至还看到旧虞城外在制作投石车,说明晋国境内应该都在小晋王掌控之下。再考虑这会儿探子都没声的事儿,我觉得对小晋王决不能掉以轻心。还是让人修书给大君,让他有所提防。”
亲信点头:“喏。”
商牟动了动手指:“哦对,到时候公文加一句。祝他及冠,终得成人。日后就可以带他浪了。”
亲信:“……喏。最后一句也写上么?”
商牟大笑:“写!怕什么!荀君葬礼赶不上,他加冠礼我也去不了,不知道我还以为他跟我结了仇!以后再这样我干脆也别回郢都!”
舒用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知道商牟说的话怕是她仅有的能接触到外界的消息来源,她连忙让自己不要再多想,而是听进去他和亲信的讨论。
只是听了刚刚一番话,她忍不住偷偷看了商牟一眼:看来这位将军与楚王关系亲密的很。她听说过许多关于楚王的传言,也听君父还朝之后和众人一起分析过楚王的战术打法,但她还以为像传言中的荒诞不经性格乖张的楚王没有什么朋友或亲信呢……
而且楚王和商牟看起来都不是好相与的人,这俩人在一块不会打起来么?
屋外雨下的急了些,黄衣小吏还有别的事儿要做,看着狐逑不肯走,只把他轰到院子里,就走了。
狐逑没走远,他就怕站在外头没多久,就听见舒的惨叫,看见里头的那个商君手起刀落,一抹红血就溅在门板上了。
他等到两腿都发软了,才看见舒低头走出来。
她似乎双手微微发抖,到了廊下换鞋的时候,花了点功夫才把鞋穿好了。舒深深吸了口气,转过头来才看见狐逑一直站在院子里,她微微愣了一下。
狐笠看她双眼泛红,吓得头皮都发麻了:“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个什么商君——”
舒微微皱眉,看他脸上的关切与紧张实在不像作伪,神情又松下来,摇了摇头。狐笠还紧张的盯着她,她心底竟然有些泛暖,本来就有几分发红的眼眶更有些……
舒嗓音有些哑:“……你在这儿等着下场大雨顺便洗澡是么?”
狐逑哑了半天:“你还好?”
舒一下子听到晋国的消息,本就忍着半天想哭,只是在屋内不敢表露半分情绪。看着狐逑这幅样子,她一下子再也忍不住了。
小雨细微,狐逑看着她一步步走过来,走到眼前,才发现她居然脸上挂满了泪,咬着嘴唇在哭,却紧着喉咙,把哭声咽的死死的。
狐逑吓得头皮都发麻了,他之前就觉得舒是那种清秀好看的,身子又单薄,像个小姑娘。可舒一哭,反而不像个小姑娘了。
她哭的像个男人似的。
掏心掏肺却大口咽气不敢猛哭的那种掉眼泪。
舒看到他受惊吓的表情,竟然松开咬的发红的嘴唇,咧开嘴笑了,吸着鼻子道:“球啊……狐大球啊,我好想回家。我好想回到他们身边——”
狐逑头一回被她这么叫,发懵的不敢应声,但舒就跟要被风吹倒了似的,他忍不住抬手抓住她手臂。
舒眼泪簌簌落下来,唇却笑着:“我还有家,可是我不配回去。我要是回去了,她必定觉得自己是在鸠占鹊巢,必定要让给我。可我何德何能,我才不配那个位置,是她守住的,这份荣耀和责任就属于她!我要做些事情帮她才行!”
狐逑慌了:“我没懂,到底怎么了?是晋国出了什么事情了?!”
舒反手抓住他手臂,用衣袖狠狠的抹着脸,压低声音道:“他们都没见过我,认不出我来的。我要暂时留在这里,楚国在晋国安插的也有探子,他们对楚国一时也没放下野心,我要在这儿搞到更多的军报消息,想办法递回晋国去!”
狐逑愣了:“送消息回晋国?晋国不是应该白矢……”
舒双眼泛红,脸上泪痕被擦干净,她本来不该说晋国境内的事情,但狐逑怕是过不了多久也该知道了。舒笑的两眼内波光粼粼:“不,大晋属于一位干干净净且配得上的明君。君父也可以安眠了。那云台,依然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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