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抛锚,一时半会修不好,没办法及时送他们去国泰镇,厉晋远决定去车站看看,或许能包车去国泰镇。
谁知,一到车站门口,大伙儿傻眼了。
不过六七点钟光景,乐陵车站一片冷清,车站广场上一片狼藉,瓜子果皮丢弃得到处都是,还没来得及清扫。
抬头,顶上“乐陵车站”四个灰扑扑大字,极具时代厚重感,往下看,售票窗口一把铁将军把门,锁的严严实实。
林甘蓝摊手,下意识看向厉晋远:“怎么办??”
厉晋远环视一圈,车站周围是一排二层楼,底间一字排开,开了卖各色吃喝的店,炎炎寒冬,正冒着腾腾热气。
他一马当先,走在前头:“先吃点东西,可能要在乐陵睡一觉,明早找车去国泰镇。”
寻了一家馄饨店,连个招牌都没有,店面不大,挤满了人,甚至几张桌子摆出了店面,占去一部分过道。
厉晋远要了八碗馄饨,站得高看得远,一下子就从人堆里寻出了两张挨在一起的空桌子。
说空桌子也不恰当,有一张桌子上坐了个中年男人,中山装,金丝边圆眼镜,头发乱糟糟,像个不修边幅的教书匠。
他抬头,看了坐在对面的厉晋远一眼,馄饨还没来得及下咽,含含糊糊打招呼:“你们是外地人啊?”
厉晋远“啊”一声,大约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出来了。
中年人笑了笑,指了指乐陵车站的方向:“刚才,我看见你们在车站广场那儿兜了一圈,本地人都知道,车站早七晚六,过了六点就不会往那边去了。”
厉晋远同他套近乎:“这位大叔,您贵姓?”
“免贵姓陈,周围的人都叫我陈四。”
“陈四叔,您是本地人吧。我们几个是启瀚建筑公司的职工,公司在这边有个项目,让我们去考察一下,谁知道还没进进城,公司的车先抛锚了,我们一路走过来,可饿死了。”
跟人套近乎,厉晋远有一套自己的法则,先抛出的身份,三分假七分真,对方更容易放松警惕。
果然,陈四一抹嘴,朗声笑道:“那你们有口福了,这家馄饨在车站附近开了十几年,赫赫有名。”
厉晋远环视一圈,的店面塞满了人,点单好几分钟了,还没有轮到他们的迹象,叹一声:“生意是蛮好啊,感觉整个县的人都搁这儿吃馄饨了。”
陈四笑着摆摆手:“人多,可也不全是因为这儿味道好。”
“那是为什么?”林甘蓝耐不住好奇。
摆足了谱儿,陈四娓娓道来:“一来,今儿是周五,明天放假,大家都得空出来吃餐饭。二来,明儿是冬至了,地方在意节气,附近县镇工作的人都要回家团聚,大多聚在车站附近的旅馆,睡一夜,明儿直接从车站赶路。”
“冬至?”林甘蓝轻笑,有点开了眼界。
江州人大多不那么在乎节气,冬至还不如舶来品“圣诞节”“情人节”受欢迎。
陈四真似个教书匠的做派,在饭桌上衣摆一掀,仿佛摆了讲堂,慢条斯理开课:“姑娘是外地人,不晓得乐陵的风俗,冬至可是个重要日子。”
“自冬至起,白昼一天比一天长,阳气回升,代表下一个循环开始。”
“知道九九消寒歌吗?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燕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数完九九,冬天也就过去了,而冬至,便是数九的第一天。”
“往古时候看,冬至是祭天祀祖的大日子,皇帝要在这天举行祭天大典,百姓在这天向父母尊长祭拜。乐陵的习俗便是合家团聚,祭拜祖宗。”
陈四一挥手,随意指点几个:“喏,都是在附近上班,趁双休日赶回家参加冬至家宴的。”
林甘蓝听得出神,眼前的个子教书匠顿时形象高大,竖起了大拇指:“陈四叔懂得可真多。”
一旁的江阳暗地里撇了撇嘴,林甘蓝见了,桌下悄悄踹他一脚。
出门在外,多奉承几句总没错。
店家一口气端了三碗馄饨,热气腾腾摆在他们面前,笑着打招呼:“陈四叔,你又在教书育人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