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律例志》载:七者,天地四时人之始也。
一周七日,以人日始,然后是鸡羊猪狗四时,最后是代表天地的牛和马,循环往复。
陈家也有关于“七”的秘术。
取女子鲜血,连续浸泡七日,经历天地四时和人日的循环,再点眉间红珠,病者将获得重生。
不过这秘法要求极严。
一是女子必须是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处子,二是一共要取七位女子的性命,每次间隔不得超过七七四十九天。
陈家家谱记载,从先秦历数至今,有数位家主施行过这项秘法,但只有一位明朝家主成功了。
牺牲七条性命后,他英年患病的爱人重生了,比以前还妩媚动人,两人过上了神仙眷侣的生活。至于那重生的女子最后结果怎样,家谱上再无记载。
但只要有人成功了,便值得陈四一试。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成功了!
陈四激动得双手微颤,望向厅正中央的壁龛,一步步迈过去,揭开厚实红布,露出了神像真身。
是一尊神女像,眉眼清丽,冷艳不可方物,细长的眼尾上挑,捎带几分睥睨终生的气势。赤脚套金环铃,身披纱衣,做工精细得连飘带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与国泰镇三路岔道口那尊飞天神女塑像生得一模一样,只是没了底下那些叩拜的民众。
陈四跪倒,双手叠放在身前,深深伏倒,额头抵住手背,声音有些发闷:“臣民陈义坤谢九天神女庇佑。”
良久,陈四才起身,复又把那层红布盖上,遮住了九天神女塑像。
他扭头看向陈九,依然维持着垂头的姿势,不久前的妖媚荡然无存。
家谱上记载,“生者魅犹胜前”,陈四暗忖,这恐怕是秘法的副作用了,重生者集七位女子骨血孕育,性格也会变得更“女人”一些。
悬在陈九上方的乐悠悠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滴血,她脸色苍白,浑身皮肤薄得能能看见青色的脉络,了无生气,如同没有生命的破布娃娃。
陈四轻笑一声,喃喃道:“你做得很好,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接下来把最后一棒交给别人吧。”
乐悠悠是第六名女子,为时半年多的计划一直不见成效,陈四几乎快绝望了,不过今晚混沌归元镜里陈九的离奇反应,倒是给他来了一针镇定剂。
至少说明,他不是在做无用功。
陈四抚了抚乐悠悠的头发,原本油光水亮似黑色锦缎的长发这些日子渐渐变得干枯,甚至分叉,之前那一剪子更是乱糟糟,没了以前的美型。
他嫌弃似地丢开,拉动角落的一尊鎏金双角四足兽,捆住乐悠悠的绳子渐渐下降,他径直解开,动作粗暴,毫不怜香惜玉。
“啪嗒”一声,乐悠悠坠落地面,疼得皱了皱眉,但迷药分量太重,依然没醒。
陈四吹着口哨,拖起乐悠悠一只脚,后脑着地,乱糟糟的头发与地面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如同长指尖慢吞吞刮过粗糙的墙面,深夜里极为渗人。
刚才那一番浸泡,似乎耗尽了陈九的全部力气,他动了动手指,缓缓攀上木桶的边缘:“不要……不要走……我要她……陪我……”
声音轻飘飘,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但陈四还是听见了。
他居高临下睨一眼乐悠悠,虽然了无生气,但脸蛋精致清纯,看来陈九虽然智商不高,审美还是在线的。
他蹲下身,笑着看向陈九:“你喜欢她?”
陈九垂着头,盘坐在木桶里一动不动,四周寂然无声。
但陈四等了片刻,好似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点了点头:“行了,还有些续命草,我给她用了。”
“还能撑十天半个月,不过,多的你就别想了。”
陈九依然垂头端坐,但手指头点了点,似乎在回应。
瞧一眼时间,近一点了,陈四打个哈欠站起身,嘟囔一句:“哎,做你哥哥可真累,大半夜也不能睡个好觉,还得处理这几个麻烦家伙,还得想办法找第七个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人。”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陈九的眉心:“你啊,以后过得好了,可要记得哥哥。这把老胳膊老腿,可为你前前后后奔波了大半年呢!”
他把陈九抱进浴室,外表老旧的房子里却安装了暖风系统,给弟弟冲洗过全身,擦干,抱上床盖好被子。
回到厅,一切如旧。
他把乐悠悠的项链取下,搁到了博古架的角落,同一格已经有五样东西了。
钢笔、发夹、戒指、勋章、手镯。
陈四的目光掠过几样东西,在勋章上停留了几秒钟。
上面隐约可见一行字:乐河市南丁格尔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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