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是华裔拳击手,可纪伯父甫一归来,她便毅然决然地分手,奔回了纪伯父的怀抱;
若说是纪伯父,她却为了和华裔拳击手曾经的一段情,甘愿替他抚养女儿,并且如亲生骨肉般宠爱,简直是洗脑似的言听计从。
林甘蓝揉了揉太阳穴,脑子如同浸没寒冷刺骨的冰水里,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厉晋远目眺远方,声音淡淡:“大概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军区大院有人打扫,亭子里很干净,林甘蓝挑了一方石凳坐下,从侧边望去,几乎和厉晋远一般高,好似依偎在一起。
“我觉着,她还是爱纪伯父更多一些吧。对那位华裔拳击手,或许更多的是愧疚?才会替他抚养女儿。”她轻声猜测,一时心里百感交集。纪母本是一番好意,谁知竟养出一只暴虐的白眼狼,差点葬送了整个家。
脑门忽然泛起浅浅的疼,她掀了掀眼皮,瞧见厉晋远屈起手指往她的脑门弹了弹:“脑袋瓜不大,整日却东想西想,装了不少事情嘛。”
“哎哎,疼啊!”林甘蓝一面呼痛,一面又被厉晋远逮住机会弹了两下。
她揉了揉弹疼的地方,愠怒地瞪他:“肯定弹红了。”
厉晋远作势还要继续再弹,调侃道:“谁让你的脑瓜胡思乱想?有功夫担心别人家,不如静心陪我看日落。”
“日落有什么可看的?每日都迎来日升日落。”话音刚落,她望着天边的落日忽地噤了声。
如一团燃烧殆尽的火焰缓缓没入地平线,将天地渲染成一滩模糊的橙红,仿佛打破了颜料盘,充满了染尽一切的豪情壮志。
她从没想过,竟然有一天会看着落日也能心生豪迈。
厉晋远忽地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有感而发:“你看,多么美的落日!来世间走一遭,就如这轮太阳,散发尽了光芒,哪怕最后殒没在天地间,也该欣慰了吧。”
林甘蓝嗅到了一丝悲观气息,侧身捂住了他的嘴:“不许你说这种话。就如这太阳,于我们是落日,于地球另一端的人,就是朝阳,何谈殒没在天地间?”
她的瞳仁儿很亮,似那轮落日,仿佛能灼伤人。
厉晋远只瞧了一眼便避开,轻笑道:“都听你的。”
——
治疗第三日,厉知非仍未醒。
医生们忙碌了一日,被安排在房睡下,林甘蓝守在儿童房里。
望着儿子沉睡的面容,林甘蓝心疼极了。她稍稍比划,发觉这些日子儿子消瘦了不少,低声道:“知非,你快醒来,妈咪给你做好吃的,咱们再养回白白胖胖,好吗?”
说着说着,她就泪盈于睫,鼻尖酸楚得厉害。
儿童房的门悄然推开,厉晋远滑着轮椅进来:“还没睡?”
林甘蓝慌忙抹了眼泪,站起身时碰到他的手,有点温热。她定睛一看,他手里握着手机,大约刚打完一通长电话,手机还发热。
察觉她的视线落在手机上,厉晋远不动神色收起,岔开话题:“孩子怎么样?”
林甘蓝心系孩子,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还是老样子。”
厉晋远屈起手指,如黄昏时那样也弹了弹儿子的脑门:“家伙,睡够了吧?知道家里人惦记,就赶紧醒过来。”
望着孩子紧闭的双眸,林甘蓝语气坚定:“他一定能听见我们说话,也一定能醒过来的。”
“世间有一定的事情吗?”
恍惚间,林甘蓝还以为听错了。男人的声音很低很沉,透出无尽的悲伤,不似他往日的杀伐果断。
她侧耳倾听,却又没了声音,儿童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寒风的呼啸声。
厉晋远滑动轮椅,靠近她。忽地摆了腰肢,将上半身往她身前折,把头靠在她的膝上,就这么静静得靠着。
昏黄的灯光洒下来,勾勒出他的侧影,模糊而孱弱。
林甘蓝有一下没一下地替他梳理头发,轻声细语:“阿远,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他沉默不语,身形不曾动弹一下。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久远得林甘蓝几乎以为他睡着了,可他的呼吸透过衣料隐隐洒在肌肤上,又有些急促。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