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帕萨特岿然不动。
司机一连喊了好几声,一直得不到回音,开了车门下去。他刚走到两车中间,黑色帕萨特忽然开了车门,一个人影冲下来,撞开厉家的司机,一头钻进了厉家的车里。
关门,落锁。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无数次般熟练。
厉晋行惊魂未定,看见前座探过来那张脸,下意识喊出了他的名字:“冯斌!”
厉晋远微微眯起眼,语气透出几分危险:“江州日报的金融版记者?”
他的记性一向极好,哪怕只在报纸的角落瞥见一次冯斌的名字,却牢牢得记住了。
厉老太太坐在两个儿子中间,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一般,暗暗猜到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正襟危坐。
冯斌胸前挂着相机,开口之前“咔哧咔哧”摁了好几下快门。林甘蓝伸手阻拦,被闪光灯晃了眼,反而被他拍下正脸。
厉晋行隐忍怒气:“冯斌,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冯斌露出一丝狞笑,“你们蓄意报复,让报社开除了我,现在还问我想怎么样?我就想对厉晋行先生做个,行不行啊?”
虽是疑问句,但他显然没打算征求厉家人的同意,录音笔仿佛一柄凶器,直指厉晋行:“听说昨晚,你又出现幻觉了,是吧?你觉得以你现在的精神状态,还能正常公司的工作吗?是不是该负责任一点,先行引咎辞职?”
厉晋行怔怔的,即使冯斌的报道给他带来了不少的责难,但他压根没向报社施压。他看向厉晋远,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但只看见他坚毅的侧脸,被逼坐在狭窄的空间里,依旧腾出战无不胜的气势。
没得到答案,冯斌一点不着急,笑得意味深长,继续问:“徐虎已经向法院递交了诉状,准备起诉你猥亵徐慧,你收到徐虎发出的律师函没?”
厉晋行继续发愣,虽然和徐慧住在同一层病房,但他完全不知道徐虎预备起诉的事。
冯斌还想再问,厉晋远徐徐开口:“冯记者问了这么多,该轮到我了吧。我也有问题想请教。”
“冯记者,所谓的猥亵事件发生时,你在哪里?为什么会如此及时地赶到医院?你和徐虎徐慧兄妹又是什么关系,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利益纠葛?”
“报社为什么开除你,我想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不过我得提醒你一点,我哥的律师函也许误送到了报社,还请你再走一趟,去取了。”
“以及,你又是从哪里得知我们的住址,又是谁教你用这种手段逼停我们的车?”
“你背后的人是谁?你从他那里得到了什么样的利益,居然让你舍得放弃职业道德?”
厉晋远平时少开口,论说话的技能像个青铜选手,但发狠起来,才发觉他是真正的王者水平。连续不断的问题,像一颗颗长了眼睛的炮弹,直击冯斌的要害。
他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没这金刚钻,我劝你别揽瓷器活儿。”厉晋远睨他一眼,话音未落,已经劈手夺过他的相机。
三两下倒出储存卡,折成两半儿。
下一刻,林甘蓝绕过冯斌的阻拦,轻而易举解锁车门,冷声道:“冯大记者,慢走不送。如果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了,随时欢迎你找我们聊聊。”
冯斌攥紧相机,气到浑身发抖。明明是他先发制人,谁知还是落了下风。
他站在军区大院门口,眼睁睁看着厉家的车远去,车尾喷出的汽油味难闻,但他浑然不觉,愤怒的表情渐渐消失,甚至露出了微笑。
他输了吗?
那可不一定。
——
厉老太太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有什么话一定得说出来,最难藏心事了。
她心头充满了疑问,一路忍到医院,实在够辛苦。刚走进病房,就关上门,急不可耐地问冯斌是怎么回事。
厉晋行全推到工作上,敷衍过去。
幸而厉老太太不太懂金融工作,听到那些术语就头痛,几句话便被厉晋行绕进了圈子,弯弯绕绕,听不明白,索性不听了。
没多久,有人敲门。林甘蓝去开门,看见了苏元。
“出……”苏元走进一步,看见了坐在床边的厉老太太,顿时把“出事”两个字都咽了下去,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厉老太太有些惊喜:“苏元?你怎么来了。”
苏元的表情实在精彩,好似开了颜料铺,佯装热情打过招呼,没寒暄几句便直奔主题:“老太太,我有点事跟他们讲,麻烦您先回避一下行吗?”
“工作上的事?好啊,我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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