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鱼脍食肆
趁着上菜的间隙,林听歌环顾四周,这家食肆的布置倒是极具江南特色。
食肆里只有七张按唐人习惯跪坐的塌,却也不按常见的规矩摆设,而是仿鱼脊的弯度摆放。
今日位置却几乎都空着,除了此时林听歌他们三人坐在鱼脊位置的桌上,只有“鱼头”位置的那张塌旁正跪坐着一名和尚打扮的老者。
在鱼尾位置的边上,端坐着一名眼睛上蒙着黑布条的瞎子琴师,正在拉着近年来风靡长安城的胡琴。
本来传统柜台的位置,却是摆着一个案板,此时一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正在操刀,但见刀片在他手上上下飞舞,不多时,一条鱼已经被剃出骨头,鱼肉也被剃成大小相同的薄切片。那名主厨的小伙子放下手上的刀,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还是没达到一指一百零八刀”。
林听歌眼力极好,但那名主厨在切鱼脍之时,林听歌却也看不清楚那把舞动的刀,直到此时,那主厨停下刀,听歌才看到他用的刀,却是愣住了,一般用做鱼脍切片的刀是越薄越好,而那位小伙子用的却是一把刀背一指宽刀刃没开锋的钝刀!
跑堂小二端了上来,几人各自夹了一口品尝。
“自从那个圣手飞蝶专脍离开后,这家鱼脍制作手艺不行了。难怪平时都要预定,现在却没什么人”裴律虎也轻叹了口气,接着问到
“你们知道仙儿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林听歌面带微笑着摇了摇头,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裴铁柱则又是咧开嘴憨笑。
“那晚我喝高了,而仙儿又站在我的面前,我鬼使神差地就那么地伸出手去拉仙儿的手,结果,她一把甩开,不屑地说了句酒色之徒,然后就走了。”
林听歌憋着笑“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那晚仙儿都走了,把我的心也勾走了,我哪里还管那什么紫莺不紫莺的,我就也回去了。第二日,我便带着几个人来到了这个食肆,等着柴令虎前来,午时前柴令虎竟然就一个人来了,我知道他的厉害,他却还把我当做昨日醉酒毫无反手之力的我,不把我放在眼里,结果被我先发制人,一拳直接轰在他鼻子上,当场打折了他的鼻梁,那柴令虎也真够狠,就那么挂着两条鼻血顶着个歪鼻子还冲过来,那时我带了那么多人,他却也不管其他人,就盯着我一个人打,而我带的那些狐朋狗友竟然都不敢上,就站那看着我和他就那样你一拳,我一拳的打来打去”。
“后来呢?”
“后来我们都被这那里面的店掌柜“圣手飞蝶专脍”左右开弓,一手拎着一个人的领子,给扔了出去”。
林听歌哑然失笑。
“我回去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那些狐朋狗友绝交,整天称兄道弟的,关键时候却看着柴令虎的身份不敢上,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裴律虎说起来依然带着愤怒,“那次我真的是鼻青脸肿,休息了一个多月才消肿。不过柴令虎也没讨到好,他被我打折了鼻梁,听说回家后也躺了一个多月没好意思出门见人。”裴律虎刻意装得风轻云淡地说。
林听歌做了个,我只笑笑不说话的表情。
“后来就是玄武门事件了,一向宠我的叔父就把我关在府里不让我出来。我也没有再遇见过柴令虎,只听说他有找过我。不过我也没空理他,我派人查清楚了尉迟仙儿的身份,说来也好找,毕竟仙儿是那么引人注目的人…”裴律虎说着无视林听歌的窃笑,接着说“在九月,我就加入了右威卫,这几个月都在这边。直到前日遇见柴令虎。”
林听歌总算明白了来龙去脉,心中想到“这事情的起因也就是两个纨绔的无聊举动,如果有机会还是要好好劝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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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就听到外面一阵吵杂声。
少年人本就好热闹,当下裴律虎已经冲了出去,林听歌和裴铁柱也跟了出去。他们三个人站在食肆门槛上居高临下望去。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依稀看出是件道士袍样子、满脸尘土脏兮兮的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的小男孩,正跪在地上。旁边躺着个同样穿破破烂烂道袍的人,一动不动的。
那小道士正跪在地上,看上去小小年纪,可嘴里却条理清晰、字正腔圆地说着“求好心人赏点铜板,收敛了我师父的遗体,小道士愿意卖身葬师”。
围观群众纷纷议论
“哎,这个可怜孩子,没名没姓,是他师父捡来的,师徒二人相依为命,就住在前面那个破庙里,平时主要靠那老道士帮人占卜问卦糊口。”
“这小道士倒也孝顺,他师父前几日病了,小道士还挨家挨户地到处乞讨,为他师父讨口吃的。我看他可怜,还要多给他几枚通宝,他却说我只要给师父讨一口吃的,日后他还是要还这份吃食的恩情,更不拿那铜板。”
“这师徒也是热心肠,平素在这一带,有哪家有红白喜事的,都是主动帮忙,也不要报酬。可怜啊。”
小道士听了,再也忍不住,开始无助地哭了起来。
旁边围观的人中也有不少人在偷偷抹眼泪。可现在的老百姓,自己生活大都不宽裕,却也只能有心无力。
林听歌转身问裴律虎“有带银子没?”
裴律虎一副我正有此意的表情,大咧咧地伸手到怀里,然后急急摸了几下,面露苦笑地说“我没带银子”,看到听歌疑问的表情,又补充道“我一大早被你们拉去操练,完了又直接被拉出来逛街,加上最近基本都在驻所里,就没想过带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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