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歌看向对面的十人队,这将是个强劲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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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一处宽敞的庭院里,虽然天气寒冷,但庭院里的假山流水,绿茵植箩,却让人在视觉上感觉春意盎然。
一个年轻人穿过水雾掩绕的回廊,大步走了过来,走近院中亭子的时候,又刻意减缓了速度,改为小碎步轻轻前进,走到亭里正在安静赏景的人面前,轻声呼唤了句“父亲”。
“是师儿啊”,位列大唐三公的裴寂回头对着儿子挤出了一丝笑容。
“父亲,儿子听说,前日封德彝在尚书省晕倒了”,裴律师轻声地说到。
“是啊,还是陛下令人用御辇把他送回府的,我去看过他了,他一直念叨着句风烛残年、风烛残年”,裴寂叹了口气“这次,他怕是撑不过去了。”
亭内外一阵沉默。
半晌,裴寂才幽幽开口“都说入朝为官,一旦位高权重,就成了家中媳妇。”
“家中媳妇?”裴律师不解。
“师儿,你看在朝廷里,上有帝皇,下有百官,可不是像家中的媳妇,夹在婆婆和夫君孩子之间。”
“这个比喻倒是贴切”,裴律师不禁莞尔。
“自前隋起,封公与我,同朝为官三十载,在我还只是一个落魄的小吏时,封公就已经是大司空杨素座前第一谋士,一转眼,都三十年了”,裴寂感慨到。
时人说话时有一个习惯,提到自己和别人时,总是把尊重的人放在前面,裴寂说的是“封公与我”,而不说“我与封公”,可见他内心里对封德彝的敬重。
“父亲,您现在不也是大司空了,论地位排序,还不是在封德彝之上,这满朝文武,谁不给您面子”,裴律师安慰到。
“师儿啊,论朝中人脉,封公当朝第一,我裴寂是望尘莫及。这么多年来,从前隋到大唐,从太上皇到当今陛下,朝中各方势力云集,真正可谓是风云诡异,这个朝廷里没有了我裴寂没什么,可要是没了封公,这些年,朝廷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啊”,裴寂纠正着裴律师。
“世人都只看到封公这些年左右逢源,就污他为小人,却没几个人看到他呕心沥血,处事周到,在这各方势力纠缠、行事上下制肘的朝廷里,如何勉力地支撑这个初生的大唐”,说到这里,裴寂语气开始有些激动了起来。
裴律师看着已经白了一半头发的父亲,心知裴寂今天的这番话,是父亲对封德彝遭受非议的不满,但又何尝不是同为老臣的父亲的感同身受。
“这朝中管事的媳妇,总是要面对三方,上是皇帝,下是百官,中间还有自己。这些年,萧瑀那老小子,身为左仆射,只顾自己的感受,屡次顶撞陛下,他自己倒是落得光明磊落的好名声,却让陛下难堪,百官难办。封公做媳妇,却能做到上下满意左右逢源,就算事情没做到位,可没有人会怪他…师儿啊,你可要向封公多学学,这处世之道啊”,裴寂语重心长。
裴律师点头称是,又问到“那父亲您呢?”,话语刚出,裴律师就觉得不妥,哪有把自己父亲比作媳妇的。
裴寂却不计较,开口说到“太上皇在位时,封公和我同是那夹在中间受气的媳妇,维持着上下的平衡。当今陛下即位了,封公还是那个媳妇,而我却成了站在前朝老臣身前为他们护短的人”,他不由地摇头苦笑。
“哼,更可气的是,现在坊间上下竟然有人说父亲是贪慕权位,谁都知道早在武德年间,父亲就已经几次三番向太上皇请求告老还乡,只是太上皇和父亲情谊深厚,一直不舍父亲,父亲这才留在朝中”,裴律师忿忿不平。
“太上皇的情谊啊…现在的我是想走却不能走啊”,裴寂听了儿子的话,只是感慨了一句,不再说话。
裴律师知道勾起了父亲的忧心事,连忙转移话题“父亲,那当今朝廷里的媳妇呢?”
果然,裴寂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房玄龄,就是个上下受气的小媳妇,而杜如晦,聪明伶俐,两人配合管家,倒是绝配。”
“父亲,眼下左仆射位置空着,右仆射封公又病倒,您的意思是房杜二人会持掌朝政?”
“如果他们持掌朝政还好,最少朝政会平和过渡。不过师儿,在家里,有时婆婆是会最宠一个儿媳妇的”,裴寂笑着说。
裴律师跟随父亲多年,他耳濡目染,多少有些觉悟“婆婆最宠爱的儿媳妇?是齐国公长孙无忌!”
“是的,这还是个趾高气扬的跋扈媳妇,只要他上了位,为了更讨婆婆欢心,他会无所不用其极,身后的文武百官接下来只怕是有罪受咯”,裴寂的话语里听不出悲喜。
长孙无忌,是新朝最宠爱的媳妇。
同时也是前朝最受宠的媳妇、裴寂心里的强劲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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