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碗要离家去闯荡江湖了,经过精心选择,阮碗选了一个下雨天,下雨天好啊,路上人少。离家前,作为一只有人类心的骷髅,阮碗做足了准备。床上冬天的毛衣、毛裤、羽绒服、绒裤、背心、大衣、雨衣,脑袋上围着一层层的围巾,最后戴上帽子、墨镜、背上双肩包,戴上银行卡、身份证、钥匙、手机、充电器、雨伞,出门时穿上一双、二双、……十七双、十八双袜子,套上旅游鞋、手套。阮碗站在镜子前,颇为满意,镜子里是一位微胖的汉子,从外表看,绝对看不出里面裹着的是一个骷髅。
抬脚,出门,哦,天,好重。
再重也不能阻拦阮碗出门的步伐,在活动不便也不能改变阮碗要爬下楼梯的决心。是的,高层停电了,当然,电梯也停电了。阮碗爬了很久才到楼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等阮碗爬到楼下的时候,雨停了,云开了。阮碗看着高高的楼房,蜿蜒的楼梯,磨得灰扑扑的雨衣,拄着雨伞,一步三晃的爬回了家。前面说到,阮碗是只一根筋的骷髅,她从小到变成骷髅前的人生导师已经随风奔向了满天星辰,现在,死脑筋的骷髅认为只能在出楼门看到下着雨的时候才能离家出走,于是乎,阮碗第一次离家失败了。
阮碗很努力,小小的挫折并没有让一根弦的骷髅放弃。为了能顺利的离家出走,探索世界,顺利的离家出去走走,骷髅阮碗制定了严密的计划,在不是阴天有阳光的日子里,打开窗户晒太阳,拆装自个身子骨。阴天的日子里,爬爬27层的楼梯,经历过摔下楼梯,滚着下楼梯,翻着下楼梯种种磨烂后,阮碗变成了一个即使穿着厚重衣服,依然身手灵活的骷髅。
终于,阮碗赶上了绵绵阴雨,装备好后顺利来到楼门口时,天地间正密布着厚厚的雨帘,从楼门口望出去,天地一片昏暗,光线消失在雨帘中,就能雨水也是暗色透不出光芒。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阮碗伸出包裹的厚厚的爪子,摘下墨镜,视野顿时开阔,天地间弥漫着土地的清香,近处的树木在雨中伸展着枝桠,视野中满是生气勃勃的绿意,顽强的小草布满了曾是柏油的道路,零星点缀着朵朵白色的小花。阮碗深呼吸一口气,感觉到泥土的气息从鼻腔一路吹到了尾椎骨,那叫一个透骨凉。
阮碗戴上墨镜撑着伞,踏出了楼门,厚厚的靴子下面是松软的小草,雨水落在伞面上,哒哒作响,沿着曾经的记忆,阮碗从面目全非的柏油路上走到了湖边,这一路,阮碗没有遇到任何活着的生物,当然,死了会动的生物目前也只阮碗自己一个,到了湖边,草木长得格外的茂盛,就连曾经湖边的长椅也爬满了不知名的野草。这个湖,是有名字的,曾有一个极其文艺的名字,曰“文意湖”。当时曾遭遇过小区居民的集体吐糟,劳动人民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是无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个湖就被称为“湖”了,那时候啊,每到了晚上,就有三三两两的人群在湖边漫步,碰上熟人,还不忘寒暄几句“湖边遛狗了”,“遛娃啦”,“游泳呢”……
撑着伞,聆听滴滴答答的雨声,悠悠然的风声,融合着树叶沙沙的响声,在骷髅阮碗眼没有看到的地方,这满地疯长的到人膝盖的野草从里,拳头大到处乱窜的虫子,虫蚁啃噬骨头的嘎嘣声和风吹草丛的沙沙声,混在一起。阮碗摘掉了墨镜,呆呆的坐在长椅上,望着湖面上的点点雨窝。不知道坐了多久,雨停了,湖对面的草丛中出现了黑色动物的身影,有豹子那样的大小,正快速的朝阮碗坐着的椅子奔跑过来,似一道闪电。阮碗坐在椅子上,没有恐惧,甚至还有点期待。
近了,近了,阮碗的眼睛亮了,然后,黑色的四只脚动物从阮碗的头顶跃了过去,一口咬住了半米长的老鼠。阮碗怒了,满地爬的虫子嫌弃我就算了,咱大度,不和卵生低等物种计较,你说,你这么一高等哺乳类猫科动物,从那么小点变成了雄伟的大型动物,这口味追求怎么就不懂的变通,太不争气了。阮碗那个生气啊,拽着猫尾巴往后拔,猫嘴里啃着老鼠,头也不回,一甩尾巴,阮碗摔了个大马趴,草丛里的不论拳头大的、碗大的、脸盆大的、一律大大小小的虫子对阮碗视而不见,以阮碗为中心,一厘米为半径通通绕道通行。
阮碗不高兴,非常不高兴,作为有血有肉人类的时候,不被重视,现在当了一名骷髅,居然也被彻底忽视。难道就没有动物爱啃骨头的吗,对,说的就是你,那条牛犊大的狗眼瞎了,没看见草丛中躺着骨头吗,阮碗爬起来,蹲在牛犊狗面前,露出白花花的手骨放到狗嘴面前,牛犊狗打了个喷嚏,喷了阮碗一脸唾沫,走了。
居然被狗嫌弃,阮碗抱着脑袋,满地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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