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地,夏泷关心起了不该让小孩跳上跳下的问题。
樊蓠看得感慨万千:瞧瞧,多高杆的手段啊,不是,多聪明伶俐的孩子啊!看着就一岁多吧,活泼健康、口齿清晰,天天想着爹盼着爹的,就在宫门边等着。姓夏的于心何忍呐?还不赶紧想辙给自个的孩儿一个名正言顺!
就在这时,宫墙内一曲奏毕,樊蓠心想着正主该上场了吧,紧接着洛惊羽果然匆匆奔了出来,见到门外的排场慌了一瞬——她今儿个没打算出宫,起得晚了些现在还未梳妆,衣着虽没什么不得体,但面见陛下和王爷绝对是失礼了。
但到底已在宫中生活多年,洛惊羽很快又调整好仪态,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甚至把不远不近处看热闹的樊蓠放在了夏泷前头。
这可把樊蓠尴尬得不得了,打了两声哈哈便示意段择带着她速速离开了,“诸位慢慢聊、慢慢聊,不急。”笑话,人一家三口到齐了,她这时候还不走绝对碍夏泷的眼。
不过樊蓠还是没忍住偷偷往后瞄,正看见洛惊羽一边向夏泷说着什么,一边看都不用看地伸手想将儿子从对方腿上薅下来,但那小孩不等她“魔爪”抓住自己便迅速撒了手,乖乖在一旁站定了。这母子俩一个不动声色,一个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瞧着便默契温馨。
樊蓠看八卦看得津津有味:这简直是一家人啊对不对?既然如此,为何不索性进一家门算了,你说夏泷要是娶了洛惊羽多好啊,现在她也就不用忍着恶心跟他装恩爱夫妻了!
真不明白他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其实夏泷对洛惊羽挺体贴呵护的,想想他可是跟皇家有血海深仇啊,当初竟主动向自己提出追封已故太子樊成佑为帝,然后送了彼时的太子良娣洛惊羽一个妃位。显而易见,真实用意在后者,洛惊羽虽说身份尴尬了些,但这位分却可保她在宫中尽享尊容。
照樊蓠说,这样也太迂回了,夏泷还得委屈自个称呼仇人的儿子、自己的情敌为帝,这远不如直接把人娶回自己府上嘛,以他的权势给人家换个身份又不是难事。
“走吧,我困了,要回去补觉。”
***
洛惊羽恭敬疏离地与夏泷客气了几句,便表示不打扰摄政王忙碌了。
一旁的彩樱见状想说些什么,但在主子警告的眼神下也只得老实作罢。
樊盛忆可不管那么多,看到夏泷抬步欲走,张口便开始嚎,被娘亲一把抱住。
“这孩子越大越不听话,今早上只顾着玩,饭都不好好吃了,本宫还得带他再用些吃食,失陪了。”洛惊羽表面上清淡一笑,温婉贤淑,制住儿子的手劲倒是一点不弱。
夏泷看着他们回宫掩上了宫门,轻哼一声,带着人离开了。
大太监福禄微弯着腰紧跟在他身后,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队伍的情绪变得压抑谨慎。他不敢去瞧摄政王的脸色,瞧了也看不出什么来,王爷想掩藏情绪的时候可能藏着呢,刚涉足朝堂那几年谁不认为他是忠臣良将啊?扯远了。福禄只能去偷瞄夏阐,人家伺候摄政王的时间长,是真正的心腹,他这半路出家的只能以人家马首是瞻。
夏阐没什么表情,一开始也不是没有着急过、担心过,但这一年来见主子都没什么行动,他也就慢慢懒得操心了。反正不管怎么地,洛小姐始终在皇宫里,就在他主子触手可及的地盘,要拿要放都由得主子,他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小姐!”彩樱又气又急地追着自家娘娘进了内殿,“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留王爷用膳呢?”她一次次费心制造这种小意外容易嘛?小姐怎么老这样!
洛惊羽将儿子交给了奶娘抱下去,转过身面对她的时候冷下了脸,“彩樱,殿下是小孩子,惦记着新玩具不愿意好好吃饭,你也是小孩子吗,不盯着他用膳反而由得他乱跑?”是谁说让她尽管做自己的事、小殿下有她和奶娘照顾的?原来又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彩樱连忙跪下,“是奴婢失职……奴婢还想着,要是、能有王爷陪小殿下一起用膳……求娘娘恕罪。”
“没有下次!起来吧。”见她认错态度端正,洛惊羽瞪了她一眼便没再多说什么,揉着眉心回了内殿。
夏泷为了给她这个废太子妃一个体面,竟让女皇追封成佑为帝,顺势为她封妃,已经算是对得起往日情分。至于更多的,她早已没有力气去想了,看得出来他也是如此。彩樱那丫头怎么就不明白,往事不可追!既然他刚入驻皇宫时两人没有在一起,如今又怎么会重燃了激情?
***
御辇在濯央宫外停下,段统领亲自护送陛下进门,可谓尽职尽责。
“我说你今早怎么回事啊?”樊蓠打着哈欠往寝殿内走,“跟你说了多少遍,收收以前的作风,别到处得罪人,同僚的评价很重要的好不好?”
“我也没说什么呀……”段择挥挥手示意两个小宫女退下,自己殷勤地上前帮她脱下朝服,“这龙袍挺沉——我娘子太辛苦了,还得坐那儿被一群老顽固挑剔,真是!你说他们,胸襟、思想不开阔就罢了,气性倒是一如既往的大。”
“你可少说两句吧。我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但你好歹挑个软柿子捏吧,我就不信你都回京这么久了,各大家族、朝堂势力你能不清楚?”怎么就不顾忌一下洛监察是洛惊羽的爹!
“你是不是觉得你跟夏泷的关系好,他肯定不介意?但你怎么就不想想他有多重视——那位娘娘。”樊蓠偷偷冲乐清宫的方向努了努嘴。
有多重视?段择想了下,摇摇头。
樊蓠看他那不当一回事的样子就着急,“你听进去没有?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大哥你还是多在乎一些吧!”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毕竟女皇的身份只是她在这个时空的马甲,可他不一样啊,他在这个时空的一切都是他赖以生存的根本。
段择嬉笑着拥住她往床上倒,“你讲大道理的时候声音也这么好听~”
樊蓠抬手就想敲他的脑壳,听听里面是不是比以前变空了!
“别打别打,没想干啥,就是帮你盖好被子,我一会还巡逻呢,这点时间也不够啊——嗷!不说了、我不说了……懂!一定听娘子的话,保证改正、改正!”
樊蓠笑着收回手,将自己好生地裹进柔软的锦被里,“霍王爷找你干什么呀?你好像去了好一会。”
段择眼神一闪,弯腰凑到她枕头边,耳语道:“派去的那姑娘,好像没我想象的讨他喜欢。”
“意料之中的。”樊蓠一边同样小声地说着,一边伸出去环住他替他整理整理服侍,“他对‘夏如花’有很重的执念,但不是因为爱或恨,只是不甘心。那姑娘处境怎么样?”
“这倒不用担心,陵飞哪怕不爱她,也总归有一份感激之情。”
“那就好。”
段择不情愿地哼唧着从她身边爬起来,“真舍不得走啊!”
“赶紧忙去吧段统领,皇城的安危都靠你啦,使命重大呀。”
“小风、小云给你的回信,放这儿了啊。”段择掏出两封信放在桌案上,“你呢?今儿有没有什么要我捎给他们的?”
“没什么,就是麻烦你帮我督促他们练字,两天后别忘了交作业。”
“知道了。”段择一听作业俩字,下意识地替两个小子打了个激灵,“可怕,你都快赶上安太傅那严格劲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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