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书接上回。
一阵令人窒息般地激烈亲吻过后,桂芬喘着粗气,嘴巴贴近着大奎的耳朵,声音颤动地道:
“大奎哥,你、赶紧过来到我屋,我、我有话想跟你说·······你过来······”
桂芬的这话,让脑子里本来一片懵乱燥热的大奎,似乎忽然就有了一点清楚的意识——事情到了这份上,他并非木头人,他也明白桂芬的这意思是什么······
大奎一时样子呆呆的,似乎愣怔住了,内心里却是掀起了又一波翻江倒海的情潮······
渐渐地,理智战胜了情感的大奎,他越来越意识到:在他与桂芬之间相隔着的这道自己本来很容易就能翻越而过的土墙,这其实绝非是一道纯粹的土墙,而是横亘在她和桂芬之间的一座良知、道德、责任的大山——他不能翻越,他也无法翻越·······
终于开口说话的大奎,声音打着哆嗦,有点口吃似地对桂芬道:
“你、你别这样······我不能······你的心意,我、我也明白。可我·······我、我真想让你去清白做人,别因为我,让你人前抬不起头来,背后、背后被人戳脊梁骨·····有你这心意,要是有来世,咱、咱们······”
大奎尽管拼命地想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完全,可他终于没有办到——只有那包容着他满腔无奈与悲酸、闪着暗亮的泪水,从他的面颊滚滚而下······
面对这一情景,桂芬的神情反应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只见她呆怔似地一时不动,也不声不吭······
似乎——时间在这一刻上戛然停止,世界也一下屛住了呼吸······
终于,桂芬的身形有了一点动,并开始开口说道:
“大奎哥······我、我明白你是为我好,我、我只是有点不甘心——就是想着能真正做一回你的女人······那、那就这样吧:自小时候,我啥事都愿意听你的。这回我还是就听、听你的······只是、只是······大奎哥,你、你能再亲我一回吗?”
身心处于强烈颤粟中的大奎,他对此没有言语,只是用自己的行动回应了自己心爱的人儿这一绝望之下最可怜的请求——
当他动作笨拙地亲吻上了桂芬的脸的那一刻,他没有再次体会到曾经的那种温热与软乎乎的肉感,只是感觉到了桂芬那滚滚的泪水与皮包骨头的、硬硬的面颊······
2
韩桂芬出嫁的日子,到了。
天刚刚要放亮的时候,史家那前来接亲的拖拉机便来到了跳猴子的家门上。
那拖拉机通通地响声,简直就像接连不断地重锤,无情地击打在大奎那滴血般疼痛的心上,让他在家里一刻也呆不下去。
大奎只得背上一个草筐就出了家门,来到野外。
至于自己要去哪儿,想干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想避开那让他感觉刺耳锥心的声音······
走到了野外,耳边倒是清净了。但大奎的心里却并未感到丝毫的清爽与敞亮。他甚至简直都有点后悔从家里出来!
因为走在自己稔熟的野地里,那不经意间看到的一物一处,往往都会让他触景生情,勾起他有关自己与桂芬之间的种种往事,从而刺激着他那本就痛苦难耐的心灵······
——曾经的一个雨后的下午,自己跟桂芬一块出来割猪草,就是在这个地方,他们远远便听到了一只青蛙非同寻常的鸣叫声。
两人循声走近来一看,敢情是一条红黑条纹相间的、罕见的长蛇,缠住了一只青蛙。
再看那条长蛇,似乎它是存心耍弄那青蛙——只是用身体把青蛙缠在当中,让其惊叫连连,可并不吃掉它。似乎有点儿“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意思。
当时,两人见状,自己还壮着胆子朝那长蛇打了一石头。可那条蛇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抬起了头来朝他们俩吐信子示威,吓得那本来就躲在自己背后的桂芬,“哇”地一声惊叫之下,扭身就逃······
——就是在这里,一年的秋天,自己跟桂芬在这里刨草拾柴时,平生第一次亲眼见识到了每每听老人们讲起的那惊心动魄、以弱胜强的搏杀绝技——“兔子蹬鹰”。
当时,他们只见那只极力奔跑的野兔,眼见的逃生无望,干脆便来了一个四爪一抱,仰天一躺;待等随后俯冲而来想要抓它的那老鹰靠近前来,千钧一发之际,那兔子的两条后腿便拼命地猛然蹬了出去。
如此之下,可怜那眨眼间之前还是气势汹汹的老鹰,冷不防竟就着了那兔子的道,被蹬得在地上接连翻滚不已。而那兔子也就趁此得以逃生······
——这是被乡亲们称之为“蛤蟆嘴”的地方。这上下两块石头形成一个小石洞,远看真就像是一只张着的蛤蟆嘴。
就是在这里,有一年夏天,自己跟桂芬一块割草时,正巧赶上了下冰雹。两人见跑回家来不及,便就到蛤蟆嘴这里来躲避。
只可惜,这蛤蟆嘴里面空间太小,两个人实在容纳不下。
一见此状,当时自己不加犹豫地就硬让桂芬先躲了进去。之后,自己仅仅只能将上半身挤在洞里,蹶在洞外的屁股只得任由冰雹一顿乱砸。
当雨过天晴,看着自己摸摸屁股不由得就呲牙咧嘴的样子,显然被感动了的桂芬便孩子气地对自己说道:
“大奎哥,等我长大了就给你做媳妇,你要不要?”
“你干啥会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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