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同觉得他一天都等不了了。
方才苏青还在电话里劝他放宽心,可他一点都宽不开,他心里的那条路窄窄的,已经被塞满了,被废旧的老式自行车、枯萎的文竹、老人家的黑白照片和他妈妈揍他时候用的硬板尺塞满了。
老宅里埋了他孤寂的童年,像一抔黄土撒在地面,又从泥巴里发个小心翼翼的芽儿。
这个芽儿被苏青发现、护住,捧着他浇灌,也让他变得有孩子气的娇惯,陈同娇气地想,他就是离不开苏青了,就要苏青陪在他身边。
可这也就是少年任性,他也知道不可能。有些路就是要自己走,有些事就是别人无法代替你去做,他必须自己去面对。
陈正业来敲他房门的时候,陈同刚把脸抹干净。
陈同拉开房门:“怎么了?”
陈正业看着儿子,沉默了一下,陈同心也跟着往下沉了沉。
“你过来,我们谈谈。”陈正业说。
这话听上去太惊悚了,每次父母亲连名带姓把你叫上的时候,或者沉默半天,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跟我过来一下”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在说“我马上要生气了,但是我目前忍一忍”,只看你面对审判时对他的态度好不好。
态度好,就板着脸叫你“下不为例”;态度不好,那就是“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陈正业的闷性格让他说不出后面那句话,但他眼里会失望,会难过,会流露出不理解。
父母太懂自己的孩子,翘起屁股就知道要放什么屁,孩子也和父母生活多年,下意识的就会察言观色,一点点的负面都会被他接收到。
陈同默然,跟着陈正业走到外间书房。
陈正业让他坐下,书房窗台这边有两把椅子,一张高脚小几,上面放着书,陈同看过去,是一本《中学生作文范例大全》,想来是宋恬的。
陈同抿了下嘴唇,想来他们生活得很好,宋恬可以进出陈正业的书房看书,宋娴或许会给他们端来温茶和零嘴,他们会笑着度过一个周末的下午,甜蜜、温馨、幸福,他们融洽、完整、美满。
陈同坐在他爸爸旁边,亲生父亲,可他觉得自己好像和他不是一家人。
陈同拘谨地在大腿上搓了搓手心:“怎么了,爸爸?”
好像要这么称呼一下,他才能找到自己的地位一样。
陈正业不知道要怎么和儿子开这个口,只问:“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陈同心里咯噔一下,心说总不能宋娴把他出卖了吧?
舔了舔嘴唇,陈同心虚道:“……因为期末考试的成绩吗?那是因为粗心大意……”
陈正业沉默地看着他,陈同就说不下去了。
陈同闭了闭眼睛:“你要我说什么?”
他硬气起来了,陈正业反倒没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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