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他心里一阵高兴。还好刚才跑得及时,不然真就出不了泥潭了。他低头看了看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孙小红,又看了看大白马,想起刚才跟逃亡的情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他心里突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慨。他抬手拍了拍大白马的脑袋,这匹白马,他真没白养,以前听人说过白马是有灵性的动物,现在看来,他果然买对了,关键的时候,它真能舍得出力。
太阳出来了,被雨水冲刷过的草地是,汩汩地蒸腾起一团团的雾气来。孙国栋见大白马歇得差不多了,就掉转马头往回走。白马挺直前腿,刚要往前迈步,又停了下来。原因是雨后的黄土泥路,特别的粘稠,马车每走一步,整车草都跟着白马的节奏左摇右摆,好像在泥潭里面艰难地跋涉一般。
这下孙国栋犯难了,他顿时急得团团乱转。“马车走不出去这片草塘,该怎么办呢?要是能有个拖车就好了。”他想得倒好,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看见一只老鼠都是新鲜事儿,让他去找车找人,那不是闭着眼睛说瞎话吗。
“既然这样,总不能困在这里不走吧?”孙国栋心里不停地嘀咕着,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什么叫山穷水尽,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答了。但不管怎么样,这个地方是不能久留的,无论如何,他都要带着晓红尽快离开这里。想到这里,他又拍拍白马的脑袋,于心不忍地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老伙计,今天能不能走出坝外,我算无能为力,现在就看你的本事了!”说完,孙国栋牵着大白马的缰绳,就往前走去。
坝外的路因为常年没人去走,很不实在, 车辙滚过去之后,后面的路面上立刻掀起两道黄泥沟。这些黄土泥厚厚地缠着车轮,让大白马显得非常地吃力。它走几步,就停了下来喘几口气。趁着大白马歇气儿的空儿,孙国栋从树上折来一根粗粗的杨树枝,然后把车轮上的泥巴慢慢刮掉后,再牵着白马往前走几步。这样反复刮了几次,好不容易才挨到了大坝低下,孙国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站在大坝底下,望着十来米高的大坝,又开始打怵了。因为大坝上的坡度太陡了,路有那么窄,即使是盘旋着往上走,雨天赶着装满草捆的马车去爬坡,也是有危险的。孙国栋在坝底下面犹豫了半天,还是拿不定主意。
他望了望天空,太阳马上偏西,如果在这片荒郊野外再这么耗下去的话,回到家里还不得半夜啊。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放着胆子试试。于是,他果断地牵着大白马一步一步地往坝上走去。
孙晓红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在马车的后面,她的手紧紧抓着车上拢草捆的绳子,侧着身子,一步一步往上走。因为鞋底很滑,孙国栋索性脱掉鞋子,把它夹在草捆里,然后光着脚板,拉紧缰绳一边吆喝一边往前走。等走到坝顶的时候,他悬到嗓子眼儿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面。
可是,就在孙国栋打算牵马下坝的时候,他竟然被路边的一丛杂草绊得蹲坐在地。大白马突然受惊,顺着陡坡就滚了下去,孙晓红也顺着马车的方向翻滚着骨碌下去,和马车一起翻到在一个水沟,她的头侧仰着,浑身沾满泥水,一动不动地卧在沟边,脸上和手上流满了鲜血。
孙国栋看着滚落的马车,立刻吓得面如土色。他连滚带爬从坝上下来,现在,他已经顾不上去看大白马了,急忙从水沟里抱出满身泥浆的晓红,撕心裂肺地嚎啕起来:“晓红,你醒醒啊!你可别吓唬爸爸呀,你快点儿醒醒啊!你快点儿醒醒呀!我的老天爷呀,谁来救救我的女儿啊!晓红啊,你快醒醒吧,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办啊?”这凄惨的声音,在野外传得很远很远。
大白马慢慢从泥坑里挣扎起来,幸亏泥坑不深,它使劲一拉,竟然把那车青草给带了出来。孙国栋瞪着血红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大白马把车带出了泥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把晓红轻轻地放到大坝的斜坡上,捡起地上的马鞭就朝大白马狠狠打去。“是你害了我的女儿!是你害了我的女儿啊!你不是能跑吗?我看这回你往哪里跑?看我不打死你!”
大白马站在那里没有跑,似乎知道自己错了,就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挺着挨打。孙国栋知道自己下手太狠了,就把马鞭子往地上一扔,抱着脑袋,坐在晓红的旁边,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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