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志满他妈挤眉眨眼地朝她走来,等她走到晓红妈的近前时,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对着晓红妈的耳朵说:“晓红她妈,不好了,大岩他爸昨天半夜喝药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昨天下午我还在集上看见他和卖驴肉的小贩子侃大山来着,他绷着脸,把大家逗得都快笑暴肚皮了。大岩他爸这人平时争强好胜的,从来都不屈居人下。性格这么开朗的人,他到底有啥事儿想不开,好好的日子不过,他怎么还自寻短见了呢?”晓红妈虽然跟大岩妈闹了个半红脸,听志满她妈一说,她顿时大吃了一惊。
她推开两扇铁门,快速走到院外,踮起脚尖,朝大岩家门口望了望,果然看见一捆蜡黄色的碎头纸,从墙头上耷拉出来。晓红妈倒吸一口凉气,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昨天夜里,大岩他爸在后屯跟人推牌九,结果把自己姑娘的彩礼钱给输了个精光。夜里回来后,又被他老婆臭骂一顿,觉得没脸见人了,就摔门走了。当时,他老婆正在气头上,也没管他,等到天亮时,她老婆起来做饭,去仓房舀米。一进门,突然才发现他喝了一瓶烈性农药,就连哭带嚎地叫人来救,可是他已经死了。你说,这活蹦乱跳的人说死就死了,可惜了岁数不说,扔下这娘几个,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志满妈絮絮叨叨地说着,脸上满是愁容。
“可不,钱输光了不好再挣呗!一个响当当的大老爷们,真没志气,他心眼儿咋这么小啊,满身的木匠手艺,家里没钱花,拿着锛凿斧锯,出去现挣都赶趟,还喝药死了,死算什么能耐?扔下孤儿寡母的,多坑人?”晓红妈盯着大岩家的院门,忿忿地说着。
胡同里的哭声越来越响,有大岩妈的,大岩的,还有大岩三个姐姐的,其间还夹杂着三姑六婆的絮叨声,非常凄惨。她们一声接着一声的嚎啕声,引来无数双好奇的眼睛前来吊丧。晓红妈和志满妈也夹在人群里,朝他家的院门口走去。
大岩家的屋门敞开着,他爸爸的尸体,头朝里,两脚朝外,仰面直挺挺地停在正中的桌子上。他的身上蒙了一条白色的床单。头前点着一盏长明灯,脚下蹲着一只领魂鸡,整个人像睡着了一样,任凭旁边的人怎样哭喊,都不再醒来。局外的人,都扯着脖子,静静地看着,看得人一心悲凉。
晓红妈心软了,她本想迈步走进院子去安慰安慰大岩妈。一想到两个人的过节,她又停下了脚步。她不想让大岩妈误会自己,就赶忙从人群里挤出来,回到家里对晓红说:“晓红啊,一会儿我跟你爸出去买菜,我给你留一百元钱,吃完早饭后,给大岩他妈送去。记住,把钱给她马上回来,别再他家多待,听见没有?”晓红妈再三叮嘱,生怕出什么差错。
“我不去!”
“杀人不过头点地,没有啥过不去的坎儿,人都没了,以前的事儿,就别计较了!去吧,不看大岩他妈,那不是还有几个孩子呢吗?” 妈妈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安慰自己,也像是劝说别人,晓红不再说话。吃过早饭,她就去了大岩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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