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说完,他低头听着外面的雨声,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又说:“今年的雨水挺好,看样子又是个丰收年,国栋他们来年就能过上好日子了!”爷爷说完,就不停地咳嗽起来。因为咳嗽得特别厉害,他用手捂着胸口,这口气儿,他还是没有喘上来,就这样,爷爷就去世了。姑姑觉得心愧,就一直哭个不停。她撕心裂肺的痛的哭声,一声比一声惨痛。
奶奶过来劝她:“桂清啊,你就别哭了,哭坏了身子,自己遭罪。人这一辈子,生老病死都由不得自己。生有时,死有地,该井死,河死不了,你爸活了九十多岁,也算到寿了!他喘不上气来,也不怪你!”可是奶奶越是这样说,她越是哭个不停。她一直都在埋怨自己,如果自己不说出那件事情,爷爷可能就不会死得那么早,他可能再活十年八年都不成问题。
“既然她想哭,就让她哭够吧!”奶奶见她哭个没完,也就不再劝她。
爷爷的灵柩就停在院子里面。它是爸爸到村里的棺材铺,特意选的一口上好的棺材,他找人把棺材运回家里后,又和他们冒雨在院子里面搭了个冷棚子,爷爷的遗体这才安心地入殓了。
爷爷入殓后,院子里又来了很多奔丧的人。因为孙晓红的大伯还没有回来,爷爷的灵柩停在院子里面停放了两天后,还是下不了葬。孙国栋在院子里急得团团乱转,他又气又急,气得眼珠子都快要冒出来了,无奈,他是大哥,是大哥就得忍耐,是大哥,就得向他忍让三分。
听说他去韩国谈生意去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坐飞机往回赶了。直到第二天掌灯十分,大伯父才一个人风尘仆仆地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车就停在院外,他进院后,朝司机摆摆手,车子倒退着出了胡同,就开走去城里去接大伯母了。
大伯父跨步走到爷爷的棺材前,他摘下头上的眼镜,交给旁边的四婶,而后斯文地跪了下来。大家见大伯父磕头,呼啦啦跪倒了二十多个晚生下辈,出于礼貌,他们陪着大伯父磕完头后,一直跪在棺材前面没有起来。
只见大伯父两手拄地,把一个头重重地磕了下去,他沙哑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爸,我回来晚了!这么多年儿子都没回来看你,儿子不孝啊!爸,我回来给你磕头了!”大伯父在爷爷的灵柩前磕了三个头后,又起身去给爷爷烧纸。孙晓红跪在一旁,向他投来鄙夷的目光,心说:“真能装,活着不孝,死了乱叫。虚情假意的,给谁看啊!”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全都起身走开,把他一个人撂在了棺材前面,再无人理睬。
晓红妈拿了一块白色的孝布,走了过来,正要给伯父戴上,孙国栋一把夺过来说:“他也是儿子,他没有孝布是他的事儿,这孝布不能给他!他不养老,也不探亲,随便掉几滴眼泪,就算尽孝了,多简单的,假孝心,给谁看啊!既然他谁都没有,还给他戴孝干嘛?”孙晓红妈妈听了,又把手里的孝布拿了回去。
等司机把大伯母从家里接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了。她下车之后,连看都没看棺材一眼,就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子里面去了。
雨停了,院子了人影晃动,大伯母这次回来,没有再装,可能大家都忙着丧事,没有时间招待她。她立在墙边,像一个看热闹的靠边站一样,往屋子力战,冷冷地看着大家忙里忙外,什么都插不上手来。
丧事办得很简单,出殡之前,村里的阴阳先生帮忙在村东的乱葬岗子里找了一处坡地,挖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墓穴后,等大家把棺材抬到了坟地,在阴阳先生的指挥下,爷爷的灵柩按吉时下葬。当他的棺椁被一锹一锹的黄土埋上之后,大姑姑一头栽倒在地,大家一拥而上,把她搀起来,扶回了家里。
有人说“雨浇新坟,骡马成群。”看来老孙家要发财了。还有人说,爷爷去世的时候是坐着死的,晚生下辈一定会有做官之人,即使没有做官的,也会出个文人。应该给他打个坐棺才对,可惜,把他的遗体放到卧棺里,可能就不灵验了。
孙国栋听了,只是默默苦笑了一下,他才不相信这些旁门左道。都看活人遭罪,谁见死人扛枷,人死如灯灭,如果有魂有灵的话,那谁也不用烦恼了。
丧事办完之后,大伯父他们就灰溜溜地走了。
爷爷去世以后,屋子里面好像少了很多人,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地冷落起来。孙国栋的头上又增添了很多的白发,奶奶也苍老了很多,妈妈还是那么忙得不可开交。大姑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也不知道大伯母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她和那个老男人结婚的时候,连个口信儿都没有,致使爸爸对她的做法有很大的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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