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红妈见老姨和晓红在外面嘀咕了半天,不用说,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等她们再次返回屋子里面的时候,晓红妈当着任浩轩的面对老姨说:“今天是小红看门风的日子,你俩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也跟着一起去吧?”晓红妈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说,却也在暗中示意老姨,帮晓红参谋参谋这个姓任的人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家。
晓红妈这么一说,不但给老姨转了面子,也给她上门探听虚实的机会,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了。不沾亲不惹乱,为了免生疑虑,老姨和老姨夫高兴地答应了。
没想到,孙晓红在任浩轩家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他的大姐。她给孙晓红的第一印象,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她的个子不算太高,身体偏瘦,两腿严重地弯曲着,她走起路来慢腾腾的,像个滚动的罗圈,乍一看去,整个人的行为举止,跟《红楼梦》里的王熙凤好有一比。
等孙晓红他们一行人来到院门口的时候,她正在站在门口左顾右盼,两只瞪得如牛的大眼珠子,逛荡来逛荡去,总是带着毕露的锋芒,像锐利的针尖一样,毫不顾忌地扫射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她故作姿态地把大家让进院子里,转身就到屋子里面通风报信去了。她走路的样子,特别的傲慢,好像也没把谁放在眼里。
她留给孙晓红的第一印象是:任浩轩的家,完全都掌控在这个女人的手里,她只要往门前一站,一家老小,都得听从她的指挥。孙晓红的心里,顿时嘀咕起来:这个女人,一定不是什么善类,她和任浩轩的事儿,她一定没少掺和。听许老师说,任浩轩家里有三个姐姐,晓红今天见过的是他的大姐,其他两个姐姐,不用亲见,她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样想着,孙晓红不露声色的往里走。刚才在路上,老姨特意背着任浩轩对自己说:“进门后,一定要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不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吧,也得将他家的老少脾气,摸个八九不离十……”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孙晓红正在胡思乱想,任浩轩的爸爸和妈妈从门里迎了出来。任浩轩的爸爸不愧是铁嘴,他张嘴说话先哈哈大笑,然后七分圆滑,三分世故,站在人前,全是虚头巴脑的套话。别看任浩轩长得有模有样,那是随了姥姥家的人。可是他爸爸的长相,实在是不敢恭维。他本来个子就不算太高,还驼着背,猫着腰,一头稀疏的花白头发,向后脑勺使劲地背着。因为常年在外面吃东家喝西家,他的脸黝黑锃亮,营养丰富,长着一副坐吃山空的狗肉皮囊。
他的一对儿小眼睛,贼亮贼亮的,直透人的心髓,好像两道永远也填不满的沟壑,闪着攫取的光芒。八字眉,单刀竖起,带着一种很难知足的贪心。他常年生活在庄稼院里,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担担,别看是个男人,那也只是是秃子当和尚,将就的是那块料。
认识他的人,说他的二八月的庄稼人,连草苗都分不开,铲地专门铲地头,割地专门割半垄。除了一张嘴好使脑瓜转得快,他哪里都不好使,没事儿唠起闲嗑来,村里人都拿他当做笑话听。不认识他的人,还以为是农科站的站长下乡老考察民生问题了呢!用一句很不中用的话来形容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倒也是恰如其分。
三句话不离本行。可惜,怨他的命不好,英雄无用武之地,他这是托生错了地方。这要是托生到城里的话,如果不开个礼仪公司,整天跟人侃大山,都屈了他那条困龙搅水的舌头了。
最初,孙晓红也没看出他是这样的人,后来接触多了,才慢慢明白,他这个人,除了会耍嘴皮子功夫,说大话使小钱儿外,他的身上实在是没有一点儿可取之处。
至于任浩轩的妈妈,孙晓红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大约有一米六七的个子,浑身上下又胖又圆,身材瘦小的孙晓红往她身边一站,简直能把她整个人都装到肚子里面。她圆圆的胖脸上,长着一对大白眼睛,黑眼仁少,白眼仁多。她的一双眼睛总是眯着,好像多少有点儿近视,自始至终,她都哈哈地笑着。笑在面,冷在心,老谋深算,可见她心里有多阴暗。
孙晓红感觉她应该挺能说的,可不管谁说啥事儿,她都不接话茬,她一句话不说,只是一味地笑,坐了一屋子的人,谁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他们都互相寒暄着,刚进屋里坐下,许老师也匆匆忙忙赶了过来,娘家人婆家人,外加媒人,大家团团围坐,等酒菜备好后,大家才开始动筷子夹菜喝酒。席间,有任浩轩的姑姑陪酒,大家喝得尽兴,吃得尽兴,说得也很尽兴。孙晓红光顾听他们聊天了,早把老姨临出门时嘱咐她的那些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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