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弟四个终于又回到了学校,这一次冬子没有哭闹,因为他知道这是无用的。
春去秋来,转眼间,冬子上三年级了,严毓祥凭着他在地方上的小煤矿当矿工,又趁着闲暇时拼命努力的挣钱,日子总算有些转机。
到了这一年过冬的时候,他们不仅还清了所有的债务,还重新借钱从几百里地外的省城买了一台拖拉机回来。
之所以买拖拉机,严毓祥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这几年村里人疯狂的开疆扩土,几乎人人翻新了自己的房子,而要修建新房子,打地基必不可少的一样东西便是石头,严毓祥以前给别人家做小工的时候就经常敲打这玩意儿,也琢磨出了一点名堂。他想着年后就将煤矿上的工作辞了,自己包上一块山头,自己干!他的这个大胆的想法受到了妻子严秀萍的支持,因为她骨子里也是一个爱折腾的人儿。
说干就干,严毓祥没有在本村干这件大事情,而是将市场锁定在了二里地之外的那个富庶的村子上。也就是冬子他姥爷住的那个村子。有他姥爷的基础,再加上他也有一些人脉,一合计干起来还是能获利不少的。
一过完年,严毓祥就按捺不住,跑到大队上,承包了一个山头,那个年代,说是承包,其实依着大队上给严毓祥的承诺,只要你有能耐,拿去用即可。
一般人是吃不了这个苦的。因此上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来和他争抢。说到底还是挣得辛苦钱。
严毓祥有了自己的一份小事业,干劲更大了。他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然后开着自己花了八千块钱买来的新式拖拉机便出发了。
要是在冬天,就要起的更早,因为车子还要烧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着。相信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必要时候还得用两人一块揺、挂着档顺着坡往下溜等技巧。
这些都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就连如何驾驶拖拉机都是他自己揣摩出来的。
刚开始开的时候连掉头都不会,硬是拿着大铁棍逞着那股子牛劲将车子掉过头来。但两人都不觉得这是累,因为日子有了奔头了。
那山头的名字也很奇怪,叫做草垛山,远远望去就好像是在山巅之上又加了一个盖子,因此得名。
严毓祥又托人从矿上买来了炸药,凭着在煤矿上学会的技巧,每天清晨就像是要叫人们起床一样,先要砰砰两声,也许在一些懒汉的耳中那是极其刺耳的,但村里这样的人又有多少呢!
那一段时间,严毓祥几乎成了村里的标杆人物,不服输一样总是要比别人早起很多。在他的信念里,只有四个字,那便是天道酬勤。
自从有了这买卖,严毓祥每天都不得闲,早上做好石头之后,便要依着雇主的要求将它打磨的尽量平整,然后一车车的往村子里拉去。晚上到了很晚才能回家,到了夏天,要不是山上蚊子多,他反而觉得窝在石头窝里要更舒服一些。
冬子放假的时候经常央求着父亲带他去草垛山玩,但父亲都是以一句太危险来拒绝。
的确是这样,严毓祥几乎每天都要带伤,不是这儿磕了一下,便是那儿蹭了一下。但这在严毓祥眼中都算不得什么。
虽然他每次都不带冬子去山上玩,但隔三差五便会给他带一些小玩意儿回去。大多都是用石头缝里的黏土捏的一些猫儿狗儿,就这也让冬子高兴好一阵了。
每天的午饭都是严秀萍亲自送去,现在孩子们已经都上学了,她除了务农之外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但家务是一件永远做不完的活儿。严秀萍为了无条件支持丈夫,每天就这样任劳任怨着。
本以为这样的好日子会延续下去,真是天不遂人愿。严毓祥每天透支着自己的身体在拼命的让这个家庭过上好日子,就像已经拉满了的弓,不懂得劳逸结合,随时都有折掉的危险。
就在半年之后的夏天,盛夏刚过,严毓祥刚满四十岁年龄的时候,便病下来,这次病的很严重。
其实任何的病症都是有征兆的,但依着大夫的说法,严毓祥这个人太能吃苦,平时不当回事,这次终于成了大病。
由于每天与动辄几百斤的石头打交道,一开始还好,他只是觉得腰部两边有一些酸痛,但没什么大碍,没过几天便钻心的疼,并且延伸到了大腿。长期的劳累让这个家庭的巨人早早的就得了腰间盘突出。
也许这在现在人看来不是什么大病,做个手术,或者外敷膏药,只要保护好不要干苦力活,那也就无碍了。
但严毓祥显然是做不到的。他可是一家之主,他又没有别的什么本事,只能做一些苦力活儿来养活全家。这要是让他后半生都不能再去干活,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那样还省的拖累家庭。
那一段时间是极其痛苦的,不仅他包下的山头让别人趁机夺了去,家庭失去了经济来源。而且每天是钻心的疼啊。身子都快弯曲成九十度了。
妻子严秀萍看着刚过好的日子便就这样倒下了,心中难受,但让她更加难受的是,每天要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疼的死去活来,尽管严毓祥已经极力忍住了。
自从没有了经济来源,家里的生活一落千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给严毓祥治病,可是去市一院一打听,说是这个病最好不要动手术,风险很大。还是用所谓的保守治疗比较好。
严秀萍心中一着急,凡是治腰间盘突出的贴的、敷的、服的药品买了一大包。花了不少钱,但是用了却不见效果。这让全家人都急坏了。
这种时刻是让人多么缅怀给冬子治病的张医生啊,严秀萍又何尝没有想到,可是托人四处打听,却毫无张医生的去处,不过却打听来一个偏方,就是每天吃十个生鸡蛋,可以治疗这种病。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在那个鸡蛋只有两块钱一斤的年代,严秀萍一口气买了二十斤。别人吃十个,她偏要让丈夫吃十一个,为的就是让严毓祥早早的好起来。那段时间严毓祥的病症越来越严重,到最后下不了床,只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呻吟。
每天都是严秀萍忙完农活之后伺候丈夫“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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