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一颤,莫明的,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今夜,真的很不寻常。
“禀皇上,草民要休妻。”柳墨晰高声道,声音里是愤愤的不满。
“休妻?”
“是,华夕雾蛮横不说,还,还打我,这天底下哪有打夫君的妻子?正因为草民是皇上赐的婚,所以草民才来告御状,请皇上做主。”柳墨晰叩头。
“真是荒唐,”艳太后轻轻一喝,艳丽年轻的面容若有似无的飘过父亲:“你的妻子是华相的女儿,就算是皇上赐的婚,你要休妻,也要先经过华相的同意才行。”
“禀太后,天底下哪有不护着女儿的父亲,方才华相竟派人来我家闹事,说非要带走柳夕雾,幸好家里请有护卫,可也有五名护卫被打伤,华相借着自己权大势大,私疗民宅,草民无助,只好来找皇上了。”刘墨晰这句话说得极为顺溜,仿佛事先就已早过要这么说般。
“没想到皇后娘娘的妹妹这般泼辣,这柳什么的,真是可怜啊。”嫔妃中,已开始小声的议论。
“这算什么,总比那些背地里做些阴险事的人好啊。”丽妃冷哼。
“那是,那是。”
“人贵在自知,省得自取其辱,一次只是侥幸。”丽妃冷瞄了眼沉下脸的计采嫔后又飘了我眼。
对于她的冷言冷语,我详装没见听,唯一关心的就是雾儿,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手心尽是汗,殷玉会如何下旨?
“这就是相爷的不对了,女儿既嫁给了柳家就是柳家的人,怎能去抢呢?要见女儿,光明正大的去就行,柳家还会阻止你们父女见面不成?”太后凉凉的说着。
父亲肃严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掠过日曜,心里必是猜到日曜做了什么,向太后沉稳的道:“禀太后,臣派人去只是想知道小女雾儿的安危,并无他意。”
殷玉点头,眼底清凛一片:“华相贵为宰相,不是莽夫,朕也相信华相是无意的。”
那柳墨晰正要开口,一道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华相从不做无意之事。”
抬眸望去,竟是君子堂的爷爷,三朝武将君武,虽是入暮之年,但其身形挺拔,面色红润,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显示着将军之风范,让人敬重。
“老臣见过皇上。”
“起,老将军何出此言?”殷玉的眉一挑,漆黑眸子闪动流光。
“将人带上来。”老将军一喝,立时二名侍卫压着一浑身是血的黑衣男子走了上来,老将军凛道:“皇上,他是燕国的暗探,此次前来就是与本朝的人接头,以接收军情。”
此言一出,众大臣顿时开始窃窃私语。
“大将军的意思,是说我朝有燕国的细作?”艳太后脸色大变。
“说是细作,还不如说通敌叛国。”老将军精炯目光直射向父亲:“而柳墨晰这出戏,也只是分赃不均的戏码,至于这通敌叛国之人,就是华相。”
亭外,风雨的肆虐更甚,尽管亭内外都有遮挡之物,可无情风雪还是透过它们的缝隙飘了进来,飘过烛火边时,反被烛火吞蚀。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父亲身上,然,父亲依然挺直着身子,面色平常,仿佛老将军所言对他毫无影响。
“呵,老将军这玩笑可开大了。”父亲朗朗一笑,坦然自若。
“玩笑?若非你将老夫的布陈图泄露给敌军,老夫怎会落入圈套以致于负伤落败,不得不班师回朝。老夫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调查,终于水落石出,而这燕国的暗探也正巧在此时被老夫歹了个正着,严刑逼供之下,什么都招了。”
我静静的听着,听着老将军这几个月调查的结果,他句句有证,每一个证都实指父亲。
尽管父亲义正言词,自辩有力,可从每个人的神色之中,我便知道父亲危了。
望向殷玉,他神情高深莫测,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原本暖和的手脚在此刻变得冰冷,心提到了嗓门。
我不信父亲会通敌叛国,就算父亲再如何的喜欢权势,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这点,我深信不疑。
而这柳家,按老将军的说法,是与父亲勾结一起将军情卖给敌国以谋取暴利,如今分赃不均,才……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父亲与老将军身上时,计采嫔突然的惊叫了起来:“妹妹,你怎么了?”
大家的目光又被引向了计采嫔这边,只见计落雪嘴角不断溢出血来,脸色惨白,一手捂着肚子,显得极为痛苦。
“妹妹,妹妹,怎么回事,方才还好端端的呀。”计采嫔慌了手脚,急得泪珠不断滴落,泪眼婆娑的望向殷玉:“皇上,落雪她……”
“来人,传御医。”殷玉沉声道。
无暇顾及计落雪为何会突然吐血,整人的心思都在老将军方才那些话上,努力想从中找出破绽,因此并没有细听御医的诊词。
直到计落雪愤怒带哭的声音重重的传入了我耳中:“是皇后,一定是皇后下的毒,落雪方才就去了锦华宫,还说她吃了皇后做的饺子,一定是皇后在饺子中下了毒,一定是的,皇上?”
“饺子奴婢与皇后娘娘也吃了呀。”身边的小洛怯怯的回道。
“你们自己的当然不会下毒。”
“计采嫔,”反应过来的我腾然站起,凛然望她:“本宫是堂堂皇后,岂容你在毫无证据之下随口胡说,国有国法,宫有宫规,你在众臣之中这般诋毁本宫,居心何在?”
“皇上,”计采嫔见我这模样,怯弱的望向殷玉,梨花带雨,一副惹人怜爱之相:“妾身并没有别的意思,落雨是妾身的亲妹妹,一时心急,没想惹恼了皇后,妾身罪该万死。”
“一时心急,这里是你一时心急的场所吗?成为采嫔,就该有采嫔该有的修养和尺度,你若真有罪该万死的悔意,本宫即在此,又何须向皇上落泪示弱,分明就是仗着皇上平时宠爱,这会恃宠而娇。”字字清晰严厉。
这个时候,我不能示弱,下面,是父亲受到威胁,父亲也是二朝*了,就算有不利的证据,以他的人脉,皇帝一时也是不敢怎样,而我现在必须拿出气势来,站稳了脚,别人才不敢轻视。
心中也讶然,计落雪怎会中毒?在‘锦华宫’时还好端端的,望着昏迷中正被御医施针的计落雨,心头的疑惑越来越深。
计采嫔脸色乍青乍白,只常将委屈的目光投向殷玉,却也不敢再多嘴。
面对我对计采嫔的疾言厉色,殷玉竟未有任何表态,只那冰凉目光扫过我时是让人无法看懂的孤独。
孤独?这是我第二次对他有这样的感觉。
他能孤独什么呢?天天美女入怀,过着奢侈腐的日子,这样的人还有孤独吗?
为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而觉得非常可笑。
“皇上,”御医收起了针,方道:“计采人身上的毒已解,休息个三天就会好的。采人中的毒是一种为名‘赤床子’的花毒,幸好食的不多,皇上,采嫔大可放心。”
“妹妹,妹妹,到底是谁想毒害你啊?姐姐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计采嫔泪中含恨的目光直直的定着我,欲言又不敢开口的神情入木三分,让人大为同情。
“来人,送计采人回宫。”殷玉下令。
“是。”宫人快步上前扶起计采人离去。
“华相。”殷玉面对父亲时,目光又冷冽一片:“你为朝廷尽心尽力,朕与太后对你亦是百般厚待,可老将军三朝*,忠心可比日月,说的话又有理有据,今夜,只好将华相暂留天牢,华相可有什么想说?”
暂留天牢?猛然望向殷玉,漆黑如墨的目光果断而明确,竟没有一丝犹豫甚至是怯弱,这样的眼神,是一个昏庸荒淫的君王会有的吗?
时间毫无声息的过去。
端坐着,目光始终望着那微敞的窗户,只等露出署光,只等群臣上朝。
内心焦急如焚,只出于习惯和教养,并未在神情上有所表露,反而更为镇定。
担忧至亲的煎熬是痛苦的,更是害怕的,还有一份沉重的愧疚,我是长女,还是皇后,却什么也不能为爹爹做……
“还有一个时辰,还有一个时辰。”小洛在旁边踱布边轻喃着,一会,又去看看窗外,看向漆黑的夜空是否露出了曙光。
当只有半个时辰之时,我心底轻吁了口气,喜悦也悄然升起,这点时间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娘娘,唐大人求见。”宫女轻步进殿禀报。
唐大人?我一愣,是唐澜天吗?这个时候他来‘锦华宫’?应该是为父亲的事,忙说:“快请唐大人进来。”
宫女出去一会,唐澜天疾步走了进来,儒雅面容透着沉重与紧张。
见他这模样,刚松口气的心陡然下沉。
“娘娘,华相越狱了。”焦忧得连礼都忘了行,唐澜天便急急开口:“半个时辰之前,大牢闯进了几名蒙面高手,打伤了狱卒,将华相救走。”
“越狱?”愣望着他。
他点头,表情越来越凝重:“华相一越狱,就证明老将军所说之事不假,皇上已然下了追杀令,一旦见到华相,格杀勿论。”
今天震惊的事情太多,脑海像是被什么塞满似的,一时竟无法转动,只怔怔的听着。
高手?越狱?格杀勿论?
好半响,我竟听到自己非常镇定的声音问:“你们又怎么肯定那些高手是来救我父亲,而不是他人故意来越狱陷害我父亲呢?”
“受伤的狱卒说,蒙面人一进来时,华相说了一句话‘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并且没有任何反抗,主动跟他们离开。”
“不可能,父亲绝不会通敌叛国。”
“娘娘,微臣现在冒险前来,是想告诉娘娘,快做准备,皇上极有可能诛华府九族。”
“皇上真下令诛华家九族话,我又能准备什么?”冷笑,声音中没有一丝的惊惶,可心里却在颤抖。
唐澜天的目光起了波澜,一闪而逝:“若娘娘信得过臣,臣带娘娘离开皇宫。”
“离开皇宫?”愣怔了一下,摇头:“不,我绝不离开皇宫。”
“娘娘若不离开皇宫,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我没做错事,他不能拿我怎样,只要有我在一天,华家就不会倒,可我这一走,才真的会被诛九族。”
“娘娘?”唐澜天眼底焦急万分。
“个中深浅,唐大人应该比我更懂才是啊。”我是皇后,一国之母岂是随随便便能‘擒’的,就算爹爹越狱了,还有日曜,还有双儿,雾儿几位妹妹等人,就算我这个皇后是名存实亡,可只要存在一天,华家就不会倒。
我不信爹爹通敌叛国,所以我必须等爹爹回来。
太过震惊,心神还是无法缓过来,事情的演变太叫人难以置信。
“娘娘,臣怎会不懂?但娘娘自身难保啊。”
“我不会有事的。十年之内,他动我不得。”喃喃,先帝的盒子是让我来制止殷玉的荒唐事吧,没料到,竟会用在我自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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