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在哪见过这个人?
猛然睁大眼,是他,那个持剑的乞丐少年,‘挟持’了我与马车,又在马车上比武的少年。
五年的时间,对他的面孔早已模糊,突然见到,往事又渐渐清晰了起来。
他的变化很大,那时的漠然和据傲早已不复见,不输于殷玉的俊颜呈现在人面前的是清风一般的气息。
正当我怔愣时,殷玉突然甩袖进了内阁。
而他,竟然挑了挑眉,扬起了一个有趣的笑弧。
春风抚面,满院的迎春展蕊开放,吐出一院的芬芳。
到了山庄已经三天了,这三天来,再也没有见到过殷玉,只除了那一天的一眼。
仿佛像是在做梦,那天只是个梦境。
但不是,我确是见到了他,这辈子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
曾经的帝后,如今成为了他人的侍女,他会允许吗?
就算已然被赶出皇宫,但依然抹不去过往,不受宠的帝王女人,要么打入冷宫,要么赐一卷白绫,是绝不允许地外露脸,更何况是做他人侍女,卑贱的身份。
我虽是一个例外,但事关帝王颜面,这不像民间夫妻,一旦分离,各自自由。
而那个曾经的乞丐少年,又怎会在这里出现?
他到底是谁?
那天的样子,他与殷玉的关系显然非比寻常,难道他会是……
“秋姐姐,你在想什么想得这般入神?”清丽的声音从耳边飘进。
就见一名拿着花儿的少女笑盈盈的站在了面前,尽管已相处了些日子,但望着她足以倾倒众生的笑容,还是扑闪了下眼。
她叫温锦儿,年芳十六,却拥有一张倾城倾国,足以颠倒众生的面孔。
她就是别云山庄的贵宾,我要服侍的人。
很难相信世上竟会有这般美丽的女子,初见面那刻,身为女子的我一时也震呆于她的貌美。
忙收回思绪,柔声道:“小姐,奴婢说了很多次,奴婢是你的侍女,你叫奴婢姐姐,不合规矩啊,让管家听到了,奴婢可会挨骂的。”
温锦儿弯着头嘻嘻一笑:“我只是觉得你不像侍女,把你当下人,说不上来的不合适,再说你比我大了三岁,叫姐姐也应该啊。”
“小姐,”扶着她进了小院的凉亭落坐,又从身边的婢女手中端了茶点放在她面前:“下人就是下人,哪有不像不合适的呢,奴婢可是在这里领俸禄做事的,小姐喜爱奴婢,奴婢心里高兴,可要是被管家或世子知道了,奴婢只能离开了。”
我又怎会习惯被使唤呢,身份的落差太大,总有说不出的抑郁,也幸好有了那一段日子的适应,不至于此刻太过苦涩,只心底知道,要打听到爹爹的消息,就必须做好这份差,
本份之内的每一件事都要诚心的去做,不习惯也罢,不适合也罢,都不是此刻我该有的情绪。
我就是一个侍女。
“那我该叫你什么呢?”
“小姐就叫奴婢名字吧。”
“夕秋?”
“是。”进了这里,自然是不能再用原名的,就将雾儿名字中的夕拿了过来用,日曜在外做生意改以年性,我自然也得姓年了,年夕秋。
“好不习惯。”温锦儿轻抿了口茶,水灵大眼一眨一眨。
“叫多了自然就习惯了。”我笑说。
“我还是叫你秋姐姐吧,好不好?”
“小姐?”
“就在只有我们二个人时这般叫,好不好嘛?”
无奈的望着她。
她的手在桌子底下轻轻拉了拉我袖子,会说话的眼晴又朝我眨巴眨巴,好不可爱。
只得点头。
“真好。”温锦儿从石桌上拿了点心,边吃边道:“大老远的从夏国来这里,都没有说得上话的人,山庄里的下人,个个都拘手拘脚的,只有秋姐姐,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不管是谈吐还是举止,看着就像是一幅画。”
我被她的话逗笑:“论画,小姐才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
“秋姐姐取笑我。”温锦儿朝我做了个鬼脸。
“呵,奴婢没有见过比小姐更美的女子了。”话音刚落,一旁的婢女轻声道:“小姐,世子爷来了。”
世子爷?望向亭外,明媚春光中,一道翩然身影迈步走来。
是他,那个论剑的乞丐少年。
他是世子?萧桓?
心中虽已有了预感,可依然难掩其惊讶。
“桓哥哥。”温锦儿是飞跑着出去的,一下子扑入了他的怀里。
亭内的婢女们也含羞带娇的望着他。
日光下,萧桓一身绫罗,白底雕绣纹,翩翩而立,不管是从哪一面而看,都俊美无伦,犹其是嘴角半噙着的那丝坏笑,带着轻狂的玩味,叫人心动情迷。
他低下头在跟温锦儿说着什么,不一会,就听温锦儿银铃般的笑声传遍了整个花院。
静静的打量着亭外的这个男子,在心里暗付着,他认得出我吗?五年的时间,我的变化应该很大的?可万一被认了出来,那我以前的身份岂不?
正想着,他突然抬脸,幽深眸子朝我望来。
四眸相对时,他眼底突然闪过一丝掠夺性的光芒,只一刹那消失,又低头与温锦儿说起话来。
眨了眨眼,是看错了吗?
应该是看错了,失笑,奇怪于自己方才的感觉,只那一眼,怎么脑海里会突然闪出‘掠夺’二个字呢?
压下心底怪异的情绪,我含笑的望着温锦儿拉着他进入亭。
“桓哥哥,既然朝事已不忙了,那应该可以陪锦儿玩了吧?”温锦儿弯着头问,清脆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期望。
我忙给萧桓倒上了茶水。
萧桓没回答,而是看向我,看似淡然,那眸子却是炽热紧锁:“你是新来的?”
“是。”
“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年夕秋,是锦儿小姐的贴身侍女。”
“年夕秋,很好听的名字。”
我一愣,忙道:“谢世子爷夸奖。”
“桓哥哥,锦儿在跟你说话呢。”温锦儿嘟起了嘴,显得有些不满。
“锦儿,你的这个贴身侍女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啊。”萧桓说得云淡轻风,却把我的心给提得老高,难道他认出我了?
温锦儿看了看我,点点头,笑说:“秋姐姐身上有种像泉水一样的感觉,锦儿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
“小姐,奴婢只是小小侍女,以后请不要再叫奴婢姐姐了。”对于温锦儿的称呼,我头痛,来此,并不想引人注意,但她的一个称呼却让我的地位一下子高了许多,如今还在世子面前这般叫……
“我喜欢叫你姐姐嘛,秋姐姐的身上一点都没有奴婢的感觉,桓哥哥,你说可以吗?”
“自然可以。”萧桓的目光又朝我看来,幽深眸底是一片高深漠测的汪洋。
温锦儿嘿嘿笑说:“桓哥哥也同意了,秋姐姐以后就不用害怕被罚了。”
心里苦笑,同时面对这位世子时,也忐忑莫明。
不知为何,这个萧桓给我的感觉很不安,犹其是他看我的目光,使我的心一惊一乍的。
半夜时分,被风的呼啸声惊醒。
不知何时,窗户被风吹开,窗外,树影摇曳,张牙舞爪的挥舞着,模样有些吓人。
天边,惊雷巨响,滚滚而来。
我忙起身关窗,双手刚碰上窗柄,骤雨而至,打在手上生痛。
白天天气还好好的,没想到晚上竟会变得这般恶劣。
就在关上窗之时,闪电破空,将天空拉出一个巨大口子同时,也照亮了天地。
我看到了一只鸽子从山庄不远处飞起,朝北方飞去。
闪电一过,天又昏暗一片,只剩天边黑云层里电如游云。
信鸽?
虽只眼间功夫,但相信自己并没有看错,确是信鸽,从庄内放飞,朝北方飞去。
谁会在这种时候放信鸽?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才会不顾暴雨天气而走险。
难道是爹爹……
进入山庄后,我一无所获,更无法做些什么,每天就是跟着温锦儿说说话,散步院子赏花,这样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至少能知道点什么。
没有多想,快步出了寝室。
天气恶劣的远比在屋内看到的还要糟糕,已然入夏的天气在今晚就像深冬的晚上般寒凛,风又大又急,雨又冷又冰,加上是西风,只觉全身都浸入了冰块中似的。
很快,半身就被雨水给浸湿了。
不顾身上的湿冷,快步出了木廊,进入了一片假山,信鸽应该是从假山后被放飞的吧?
脚步变得小心翼翼,尽管在这样的天气里,周围早已没了人影,可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必须懂得自保。
假山内很潮湿,又幽暗,脚下泥泞,走得很是艰难,就在此时,一道火光照进了假山。
心中一惊,迅速将身子猫进角落,二名蒙着脸,身着黑衣,手拿油棒的魁梧男子便进了假山。
“暴雨下,能飞回去吗?”一名男子开口,压低的声音极为暗哑。
“放心吧,这信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况且那信上涂了药水,就算飞不回去落入了皇帝的手中,没有世子手中的药水,也不会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另一男子的声音极低。
“那就好,走吧。”
就在二人即将走出假山时,一男的又道:“那老头世子要怎么处置?都关了三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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