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既有逻辑,又有条理,态度也冷静且理性。
正像是平时的秦彦会说的话。
荀若卿虽然没有直说,但显然对这番回答比较满意——始终紧绷的表情终于缓和下来,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在他的脸上不再找到“疯狂”的影子,才点点头说:“这是当然的,我只是你的朋友,又不是你爸妈,催婚催生帮助择偶这种事情,还轮不到我——何况就算我真是你爸,你都这么大了,也该学会独立了……”
“喂!”秦彦最受不了荀若卿这种一人不合就要占人口头便宜的习惯。
荀若卿揶揄地一笑:“按惯例,制作者一般被认为是仿生人的家长——所以躺在那边的那位,原则上应该叫我‘父亲’,你如果哪一天真的没有把持住,越过了人类的边界,那么,就真的得跟着它一起叫我爸爸了。”
“滚!”
荀若卿当然不滚。
非但不滚,还要落井下石:“为了不给我当儿子,多多努力自我管理吧老秦!如果真的不幸有那么一天,再让我来当王母,为你们划开一条生物与非生物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种话,被他用纯科学化平铺直叙的语气说出来,格外嘲讽。
秦彦烦得不行,几乎要抬手捂他的嘴。
就听荀若卿忽然话锋一转:“不过,现在看来,未必轮得到我动手——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不过你似乎是搬石砸脚了。”
“啊?”
“我应该说过的吧,仿生人的‘复生’是有时间限制的——前几个月差别不大,但是过了一个临界点,太久没有启动的话,再启动就有很大几率会出现各种问题?——你是不是忘了。”荀若卿挑眉问。
“当然没有,不然我为什么……”
为什么没日没夜地找零件,忙得像一个疯转的陀螺。
“那么,”荀若卿不解,“你还一直为那位女士供着最好的药?既没有减量,也没有降低标准?”
“呃……是,但是,这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肯给419用另外的眼球,当然没有关系,问题你肯吗?”荀若卿问。
秦彦摇头——他坚持着,日夜颠倒地忙碌到现在,就是为了让419“原原本本”地复活。
“如果你可以张女士的仿生人替换其他眼球,也没有问题,问题你能吗?”荀若卿又问。
秦彦又摇头。
对于平常的仿生人来说,换眼球不是一件难事。但诺诺的机体长期疏于保养,换眼球会让它承担巨大的痛苦。
“他怕我担心,从来都不表现出来,可安装这个眼球的时候,把我们家的水管都捏变形了,过了一星期才缓过来……”张女士这样说过——原意是让秦彦直接把诺诺的眼球拿走,暂时不要给它安装新眼球。她已经是半个死人,身体就像一块被蛀空的朽木,一触即溃。如果诺诺疼痛无法忍耐,动作稍微粗暴一点,很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然而秦彦不忍心。
剥夺一个丈夫在妻子最后的时间里,用双眼注视她的权利……这种残忍的事,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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