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目的地,不再是苏州云府老宅,而是直接回了冥界。
看见躺于床上奄奄一息的无尘之时,祉瑶踉踉跄跄地一下子扑倒在他跟前。无尘的身上全是血,多处要害被荆棘所刺伤,已是十分虚弱。一旁的绮罗和云玉都噤声站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阎王上前轻轻拍了拍祉瑶的肩膀,示意她先让药师帮无尘诊治。
“无尘郎君外伤加上内伤足有百余处,内腑也被尖锐之物所伤,出血不止,恐怕……”药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库房内可有合用的灵丹妙药?无论多珍贵都无所谓,先救了再说。”阎王脸上亦浮现出焦灼之色。
药师依旧皱着眉搓着手:“方才已经第一时间给无尘郎君服了救命的丹药,方能护住他的心脉保存一点气息。只是他伤势过重,身上的伤口是有人用了特殊的灵术所致,哪怕做了处理都无法愈合,这点丹药的作用只是杯水车薪,并不能维持多久……”
各人闻言都倒吸了一口气,祉瑶更是一下子跪坐在地上。不可能!怎么可能!无尘可是从红莲赤焰之中锻造出来的,一定会比常人厉害吉人天相的!她看向阎王,希望一向足智多谋的阎王能告诉她有救他的方法。然而阎王只是一直沉默着,许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祉瑶跪在阎王面前,向他行了重重的一礼,抬头说道:“祉瑶深知此事是因我而起,我罪孽深重无法推卸,但求阎王念在与无尘多年交好的份上救救他!”
阎王将她扶起,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他是我的好兄弟,若我有方法,即使你不求我,我也必定会救他。可是这一次我真的……无能为力……”他的眼中闪过不忍,却不得不告诉她实情,“他本该三百年前离开,只为守护一人几乎灰飞烟灭。我将他带入禁地锻造,也不过是让他赌一把运气,看他的造化。虽然赤焰能为他重新锻造魂魄和肉身,可一旦再次死亡,并不像凡人一般魂归碧落,魄赴黄泉,而只能毫无声息地消散于天地——这是锻造的代价,总不可能不需要付出就得到想要的。你还是珍惜这最后的时间,与他好好话别吧。我相信,他虽然为你而死,可只要能护你周全,便也能安心离去。”说罢和绮罗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祉瑶跪在无尘的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为他输送灵力。然而并没有多大的效用,刚开始伤口会有愈合的趋势,但没多久又会重新裂开。不得不说,墨云使的这种灵术真的阴损,也不明白他为何对无尘有如此深仇大恨,竟要用此方法置他于死地。
“无尘,你为什么这么傻……咱们明明说好了我留下你离开,你为何还要让云玉他们带我走自己留下……”祉瑶哽咽道,“墨云只是想要我,若我留下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可是你不一样,他对你有敌意,他以为你要和他争抢我,你何必送上门受他折磨……”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继续轻声说着,“他今天问我为何宁愿豁出去与你交换,我才忽然发现,你已经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无论我遇到什么事,你都会是我身后最可靠的大树。上次在皇宫里我不该试探你的,你别生我的气,你不告诉我原因也不打紧,我不问不逼你了,只要你好好的,我知不知道都无所谓。求求你,不要丢下我,坚持住,好吗?”
她用衣袖为无尘擦干净脸上的血迹与汗渍,泪水默默地滴落在无尘的脸上,从他的两颊悄无声息地滑落。她想起与无尘于毡帐中的第一次见面,他虽然有点欠揍,但是喂她喝粥时的温柔细致让她感觉很安心;她想起冥界禁地的悬崖边上,他奋不顾身地将她推回崖上,自己却险些掉落于赤焰之中;她想起国师陵中他为她渡气,挺身而出为她击退镇墓兽;她想起升平坊中,他脸色苍白地赶来救她,她却视若无睹地任由假的慕辰带她离开;她想起苏州云府老宅之中,他追问她为何答应嫁给假的慕辰,并且忍不住强吻了她……这些一同经历的每时每刻,都深印在祉瑶的脑海之中,在她重生之后的日子里,是无尘为她一遍又一遍地书写着新的人生,她不能没有他,也不能失去他……
思及至此,她才顿悟自己的心意,可惜已经太迟了。她含着泪,双手捧住无尘的脸,俯身在他的额上、眼睛、鼻子,最后是嘴巴,一一地亲吻道别。泪水顺着她的唇,渗入无尘口中,却似乎起了细微的变化——即使在被墨云囚禁折磨,无尘也始终咬着下唇强迫自己忍着不发出任何惨叫,不让墨云得意,因此他的下唇本来就有着很深的伤口。可方才被祉瑶吻过的地方,曾有泪水滴落之处,伤口似乎变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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