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靖惭愧,”如此说着,便和其他三人一道,拟定旨意,命官方春节庆典,一切从简;六部衙门,堂官值宿;官员不得妄议皇帝病情。须勤勉如故,若有要事,申报内阁。巡城御史带人,不分昼夜在城中巡视,一有可疑,立即拿下。
内阁的旨意,连夜发了出去。谢靖入夜,便要去皇帝那儿,何烨才想叫他,谢靖说,“何老,今夜该是我了,”何烨想了想,冲他摆摆手,随他去了。
谢靖看着皇帝依旧面无人色的脸庞,想着何烨说的那句话,“难道皇上一日不醒,这天下、他的江山,你都不顾了么?”
那时他心中想的,却是一句,“我不知道。”
他自幼的抱负,便是九州升平,四海宁靖。社稷君主,自然社稷在前,谢靖这样的人,不会指望皇帝都是明君,他早有心理准备,要在帝心与臣道之间,找到自己的平衡。
他从未想过会遇到这样的皇帝。
这一路走来,他都没有忘记自己的目标,到了这一刻,被何烨问到,才恍然发觉,原来有些事,和他目标相比,似乎更叫人分神。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不想管了。
龙床上的人,气息微弱,生死未卜,若他不在了,那江山谁来坐,谢靖再也不想关心。
菽稻几季,雨水如何,寒来暑往,南北东西。有人只当是换个皇帝,有人却是两个世间。
若人世不再有他,自己一直谋求的东西,便失了颜色,心也冷了几分。
生民和乐也好,哀辛也罢,总不过一世,谁还不是要死的呢。
谢靖心中想的是再也不管,读过的那些圣贤书却在脑中作怪,说他错了。他辩驳不过,只得趁着夜深人静,悄悄握住皇帝冰凉的手。
要是皇帝此番,能好起来,往后再也不劝他做个好皇帝,到时候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怎么快活怎么使得。
再也不叫他伤心难过。
他算盘打得圆满,眼中却微微发热,“皇上,您若是不在了,臣便要把这天下,搅个天翻地覆。”
皇帝一向仁慈,听了这话,也该醒了吧。
李亭芝半夜醒来,只见谢靖抓着皇帝的手,面目严肃,口中念念有词,搞不清是在祈福,还是在作法。
他在榻上,翻了个身,想着反正不关自己的事。
之前皇帝虽说,生死与他人无碍,可一旦皇帝宾天,他这个大夫肯定是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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