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何烨,深深揖了下去,转身离开,再不回头。
隔日皇命传来,查抄何府,全家上下,贬为庶民。其余人犯,杀的杀,流放的流放。罗家上下,于社稷有功,嘉奖无数,旌表一族。
黄燮又是好一阵忙活,要把陕西一地,因为这事产生的官员空缺,都给补上。陕西是产粮大省,官吏油水极厚,一时间黄燮家中门庭若市,搅得他苦不堪言。
谢靖身为首辅,又兼刑部之责,其中辛劳,自不必说。等到这桩案子的余烬都散得差不多,夏天也过完。
他这几个月里,忙里偷闲,只有一天,就是六月十二,皇帝生辰。一大早太子和江陵王就来给皇帝祝寿,谢靖那时在刑部连夜核对卷宗,晌午才来。听说他连礼物都没带,朱堇桐撇撇嘴。
两个孩子倒是各有心思,朱堇桐头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绘画天赋,画了一幅锦鲤绕荷花,送给皇帝。朱凌锶拿到手中,大喜过望,心想朕的太子,果然是样样精通。谢靖连日未曾展颜,此时也笑了,“皇上与太子,都擅丹青,果然是有缘分。”
朱堇桐悄悄伸舌头,心想这还用得你说。朱堇榆却扒着谢靖的腿,用力摇晃,“太傅,我也有。”出来站直,背了一篇完完整整的《塞下曲》,皇帝笑着摸他脑袋,“榆儿是向往那横戈跃马、倚剑关河?”
朱堇榆就点点头,他最近又有一颗乳牙,摇摇欲坠,不时用手扶着脸颊。朱堇桐说,“牙都长不齐,还想学人家当大将军,”朱堇榆气不过,红着脸回他,“莫非哥哥从来不掉牙?”他这话一出,把人逗乐了,尤其是谢靖,终于有了点笑模样。
霍砚在京中,差事已了,大理寺想留他下来,做个少卿,他却辞掉,禀明皇帝,想去陕西,依旧做个四品知府。一来是觉得,自己能力尚需历练,二来却是想着,那边离谢臻近些,索性便待在一处。也要教他看看,自己当不当得起“青天”二字。
此时他尚且不知,往后四十年间,他辗转各地,后又回到大理寺,投身于帝国的司法事业,破获了无数大案要案,奠定了国家的法制基础,累积了极高的个人声誉,
“青天。”
凡有不平事,但问霍青天。
“我等着往后,你被人叫做‘青天大老爷’,不管在哪儿,我听到了,总是快活的。”
再见谢臻,就能告诉他,自己做到了。
霍砚那日,临去陕西前辞了皇帝,到乾清宫门外,一个孩子在那儿探头探脑。陈灯刚叫了一个“江……”他就把手指放在嘴前,做出噤声的姿势。
又小心凑过来,轻声说,“陈公公,皇极殿怎么走?”
陈灯说,“霍大人,这是江陵王殿下,”霍砚知道他是皇帝新认的儿子,便与他见礼,那小小的孩子,回礼也是有模有样,看着倒有趣。陈灯就蹲下来,也细声细气地回他,“殿下,您要去那儿干什么啊?”
朱堇榆把手背在身后,紧闭嘴唇不说话。
“哎哟您这是……”陈灯有些为难,“臣还要送霍大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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