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低头看着这具惨白的身体。
这个人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他,为什么?
磊子说这个人爱他。
人都应该只在乎自己。
就好像他的父亲母亲,和他那几个朋友们,如果他们只在乎自己的话,就不会死了。
父亲母亲被拦车的时候如果只在乎自己,下车就可以跑,那些人当时手里还没有枪,他的朋友们如果只在乎自己,不陪他回家,也不会送命。
如果这个人也只在乎自己的话,就不会中弹,不会这么狼狈的躺在这里,像一具尸体。
如果他也只在乎自己,末日来临的时候不回去找父母,找个安全的地方待下去,或许他父母不会走那条路,不会被拦下来,不会祈求他们放过他,不会被枪指着头,就不会死。
严凌沉默着拿出止血药和绷带,给躺着的人裹好了伤。
他连报仇的人都没有,一腔仇恨和愤怒没有可以宣泄的地方,久而久之,他变得麻木不仁。
他手上还没有沾过无辜人的血,可如果他一直这样下去,总有一天……
等柏易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室内的床上,郑雪和那个带着婴儿的女人正在照顾他,郑雪正用干净的毛巾擦拭他的前胸,他全身都像是从汗水里捞出来一样,冰冷又粘腻。
郑雪看他醒来,连忙激动地问:“你还好吗?疼不疼?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煮了粥。”
柏易朝她们笑了笑:“我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郑雪听他说话还算平稳,紧张的神态终于放松下来,她眼角落下一滴泪:“太好了。”
在女人怀中的婴儿看见柏易醒来之后就朝柏易伸出了手,要抱抱。
女人连忙颠了颠怀里的孩子,小声哄道:“叔叔受伤了,等叔叔伤好了再抱你。”
婴儿听不懂母亲的话,但他大约知道自己被拒绝了,也不哭,就是一直看着柏易,眼睛眨也不眨。
女人姓杨,她从不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名,只说自己叫杨太太。
没人知道杨是她的姓,还是她丈夫的姓。
杨太太也不告诉别人自己的过往,她或许也有悲惨的过去,她想用这个称呼去纪念谁。
可每个人的过去都不堪回首,没人会去深究,何必再次撕开别人已经愈合的伤疤?
柏易轻声问:“严凌呢?他怎么样了?”
郑雪给柏易擦拭完前胸后又给他擦拭手臂,动作很轻柔,似乎柏易每一寸皮肤都有伤,她低着头说:“严哥去看那些人了。”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很淡然,可有掩饰不住的仇恨。
“他们都该死。”郑雪表现的很平静,“不敢去大城,只敢欺负弱小的人,如果不是有严哥他们,我们早就死了。”
那些年轻人根本不畏惧生命,也不觉得生命可贵。
他们浩浩荡荡,手拿利器,不像是人,更像是地狱里的恶鬼。
用天真做借口,做着最残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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