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阖随之抬眸,望向院门口的目光中漾起些堪称暖融融的笑意。
“小心,别踩坏了我的雪。”
手中还抛接着一块石子的傅辰桓摸了摸鼻子,朗然笑一声“得令”,足下轻点,在院墙上稍一借力,整个人便凌空飞跃起来,正巧落在石桌旁边,扬起脸来对着陆阖得意地笑。
男人却嫌弃地收了剑,拂开椅面上的雪坐下:“脚下。”
“嗯?”
傅辰桓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赫然在厚雪中踏出两个深坑,再看旁边的陆阖,洁白的靴子底下一尘不染,竟像是比鸟儿还轻,一点印痕都无。
他呆了呆,匪夷所思道:“你这功夫是愈发莫测了……陆大哥,近来羽白城这边怎么样?”
已经成年的青年人英姿勃勃,一身黑色劲装显得利落又飒踏,他如父亲般长得文气,身上却又浸染着这些年行过的江湖,很有亲和力。
他把自己腹中百转千回的那个名字吞回了心里,仍是老老实实称对面的人为兄长,久别重逢的欢喜都在肚子里燃着,又被小心翼翼地裹住,不敢泄露分毫。
不能想,他一定会不高兴的。
现在还太早了。
陆阖没注意到青年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暗色,懒洋洋地给自个儿倒了杯酒,也没管他,一饮而尽后才慢悠悠道:“还能怎样,挺好的,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傅辰桓哭笑不得:“如今天下战乱不休,反倒是你这征战之处直如世外桃源,教人好生羡慕。”
陆阖抬眼看他一眼:“不是还有你们嘛,早上才听说唐先生又计得一城,你们这起义军,近来可是势如破竹。”
傅辰桓耸耸肩:“那是朝廷军队太弱,你没看见——那些个残兵连我们羽白城总角的孩子都不如,朝廷似乎也没什么反抗之意,好多城池简直是闻风而降,尤其是今儿早上我们打出你的旗号之后,青州居然就直接开门献城,百姓们只差涌上街头夹道欢迎了。”
“……”陆阖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傅辰桓眼睛里染着笑意,“大哥,你在这天下的声威,早比任何人都不知强到哪里去了,若不是你非要我去做那什么劳什子首领,而是亲自上阵,说不定现下,我们就已经坐在那紫极殿中饮酒了。”
他紧紧地盯着陆阖的反应,男人却疏无异常,只垂眸望着杯中的酒,长长的睫毛颤都未颤一下。
与八年前那个常常夜不成眠,只能用繁重的公务挤满自己思绪的年轻人判若两人。
很好,傅辰桓想着,他早该把那些狗屁腌臜的事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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