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放了狂言,就要玩命练棋。赵自强是有这个心理准备的,回家之后,他去了一次棋院,请冯火吃了一次拉面,收下张清流老头的孙女张悦心做徒弟,就打算全身心的进入围棋的世界了。在他的计划里,按照和乐山钢铁棋队的约定,他打算在11月份搬去东春,带着妈妈一起。
然而,已经出了名的赵自强,还是疏忽了小城人们对他这个新闻人物的关注。
“我说……这是干啥?”
早上起床,拉门准备出去刷牙的赵自强,看着跪在门口的中年妇女和一个小男孩,有些发愣。这是演的哪一出?
“小天才,我叫戴芬,是张勇的老婆——”
张勇?
赵自强的记忆力超乎寻常,立刻想起了这个男人。那个穿着一件满是破洞的衣服,站在审讯室,一脸茫然的看着外面的胡子拉碴的大叔。
那个差点杀死他的路人,赌徒,凶手。
“你找我干嘛?”
虽然在问,但是赵自强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来意。刑事诉讼量刑要看犯罪者的赎罪态度,如果受害者或者家属同意从轻出发,那么法院在量刑的时候就会考虑受害人或者家属的意见。
“……我那个死男人啊,一直都不着调。我总跟他说,不能赌了,不能赌了,早晚要出事。出事就出事吧,他一个死人,死了也是活该,千不该万不该连累了你啊……”
名叫戴芬的女人开始哭喊,嗓门带着小城人特有的嘹亮。这个时候正好是筒子楼里的大家出门刷牙的时间,不一会就被她的哭声引了一群人过来。赵自强的妈妈,冯玉兰也从屋里走到了赵自强身后。
“你们来干嘛!不是说了不要来了么?!啊?你男人图财害命,差点杀了我儿子,你还想怎么样?别指着我们宽恕你!别指着我们原谅你!”
冯玉兰一看是戴芬,一下子就怒了。她显然之前和这人见过面,说话冷淡且不留情面,“还跪着干嘛?你不嫌丢人你就不想想你儿子?与其在这里赖着,回去想想怎么带孩子吧,听到了没啊,你走吧,走啊!!”
越说越气,冯玉兰上来就开始推搡。戴芬不反抗,只是跪在地上哭,哭的撕心裂肺。她带来的那个小男孩四五岁的样子,呆呆的跪着,也不说话,也没有表情。
“妈……”
赵自强伸手拦了一下,看着跪在地上的戴芬,“你想怎样?”
“我们赔钱,赔钱。你让我给你当牛做马我都愿意,我都愿意啊!求求你,给我们家男人一个活路吧,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爹啊……不能没有爹啊……”
见赵自强还有沟通的余地,戴芬更来劲了,一边哭一边喊。围观的群众们小声议论,声音嘈杂。立场,却并不都是站在冯玉兰这边的。
“你能赔多少钱?”
赵自强又问,这种场景,他前世见过,见过不少,说自己铁石心肠可能有些过,但是保持冷静,却是他基本的能力。
“我们已经把房子卖了,家里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就这些钱了,就这些钱了,都在这里了,都在这里了,我都给你,我都给你啊!求求求你,给我男人一条活路吧,好不好,好不好啊,我孩子——”
戴芬又开始说,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黑袋子,毫不犹豫的推给了赵自强。赵自强接过一掂,沉甸甸的,估计有十几万。洛安偏远,房子便宜,十几万一套房,已经算是可以了。
“那……你们住哪啊?”
张清流老头也在,见戴芬果决,有些关心的问。
“我们有地方住,我爸妈家,我爸妈家,没问题的,没问题的。这些钱,这些钱你都收走,你都收走好不好?啊?我求你了,都收走吧!都拿走吧,给我男人一条活路吧,求求你了,给我男人一条活路吧……”
“行了”,赵自强把钱放下,毫不留恋,哪怕他知道那钱够他妈妈透析至少两年,“你先回去吧,明天过来,我给你答复。”
“好,好,谢谢小天才,你大人有大量,大恩大德,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啊,我们家一辈子都不会忘的,一辈子都不会忘……”
戴芬收起钱,反复跟赵自强确认,小心翼翼的把钱抱起来,然后跪地磕头,很用力,三声闷响。她那个小儿子跟着她,同样磕头,同样的努力。
围观的人们沉默着,这女人的男人是个废物,但是这女人真的是不错,为了男人,卖房求人,宁可放下一切。那个叫做张勇的人,可真是捡了狗屎运了。
回到房间,疏散人群,冯玉兰才有时间问自己的儿子。按照她的意思,敢碰自己儿子的人都要死,怎么可能原谅那个罪犯?
“妈,咱家没钱。这次全国围棋定段赛也没有奖金,九月份我去围甲棋队下棋才有工资。虽然不少,但是算上你的透析费用,也才勉强够用。如果收下他们的赔偿款,我们就可以过的轻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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