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成全看曾孝文着急,反而自己不慌了,“我大概看了一下,没怎么看懂。不过能看出来他把拉姆齐二染色定理的证明方法扩充了,也更强了。但是这个证明对不对,我还真没研究,毕竟不是这个方向的,要复核还要看看书。”
“……”
曾孝文倒是不说话了,他活了大半辈子,闲的时候都在看数学,这个领域几乎所有的分支,他都了解。所以,阅读赵自强的证明并没有那么费劲。他就那么在原地站了将近一个小时,把赵自强的第一篇论文反复最后才体力不支,坐在了沙发上。
“老师,他证明的对么??”
胡成全小声问。对于这个曾经的同门,他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他痛恨赵自强毁了大宋拿到蒙贝尔德奖的机会,也痛恨他让自己失去了成为一名蒙贝尔德奖得主学生的荣誉。可另一方面,他却对赵自强的数学天赋和数学能力羡慕不已,希望他自己有一天,也能有这样的成就。
“没看出来有错,不过时间有限,这个证明并不能说是太严谨。”
曾孝文弱弱的给自己打气,顺手把那期刊放在了桌子上,“这个拉姆齐二染色定理,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西塔潘猜想,你应该听说过。这小子证明了四色定理又来搞这个,看样子还是想出名啊。不过,这个西塔潘猜想在数学领域的地位其实没那么重要……”
说着说着,曾孝文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失态了。他强行中止自己的话,挥手让胡成全离开,自己再次拿起了那本杂志。这一次,他倒是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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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有才的人,到哪了都压不住”,牛炳丽坐在自己家阳台上的沙发椅上,看着面前的杂志,对搬了个小马扎坐在自己身旁的人谆谆教导,“西塔潘猜想虽然不是知名猜想,但是提出了十几年了,也没人证明。这小子从这里入手,还是动了脑子的。”
“……反推数学本身就不是数学领域的主要分支,他证明这种偏僻的小猜想,似乎也没太多价值吧?而且他可是证明了四色定理的人,现在反过来搞这个,不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么?”
“那可未必”,牛炳丽抚了抚自己的眼镜,“你看他这五篇论文,一气呵成,从二染色定理证明到适用域的推广,再到关键假设的完善。我可以说,仅仅是这五篇论文,就足以证明,他是真的拥有顶级数学家能力的。”
“那……”
钱有有些犹豫,如果牛炳丽真的这么看好那个小子,当初为什么要在钦天监的听证会上否定他,让他在全国人民面前抬不起头来。
“我只是很好奇,他这样的人,真的会甘心在这样的一个小期刊上再次开始自己的学术生涯?要知道,就算他的论文水平是世界顶级的,但是这样一个期刊,其他的论文都是些什么货色,学术界谁不知道啊?而且,这样的五篇论文,如果运作得当,再请些媒体报道宣传,分开发,足够能让他混到一流大学的教授岗位。现在一口气五篇发出来,砸水里都没声响的,这么做不是利益最大化的做法啊。而且,这一期的五篇论文都是他的,别人的一篇不发。他难道想把这个期刊做成自己的专刊?乾海大学也不会同意吧?……哎,人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就看不明白了……”
牛炳丽说话很快,也有些啰嗦,但是比起同龄人,已经是少有的清晰了。说完这些,她把杂志放下,看着钱有,“小钱,你不要受他影响。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人,也有很多种数学家。有些人灵感来了一夜成名,自己甚至都不是科班出身。可也有些人一辈子埋头耕耘,不也照样在数学史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人啊,有很多种,成名的路也有很多种。赵自强这个人和别人都不一样,我希望你不要受他影响。”
“我明白,老师,我知道,有些人注定能取得别人无法超越的成就,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会注意的。而且,我学习数学,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兴趣,所以,您不用担心——”
“我知道的,谢谢你。”
难得的,身为大宋国内数学界的第一人,牛炳丽给自己的学生说了感谢。钱有楞了一下,笑了。之后,他放过了这个话题,继续和牛炳丽讨论起了他的论文。至于那个赵自强和他的乾海大学学报,就这么放在了小茶几上,安静的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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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海大学学报毕竟是一份不入流的小期刊,除了个别关注着赵自强动态的业内人士,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听说过这份期刊。而如此低调的期刊,自然也没有引起更多人的注意。赵自强把他这五篇文章外语版放在了大金的一个私人网站上,同样没有什么水花。
就这样,赵自强接手之后的第一期乾海大学学报,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而且,因为多方面的原因,对于西塔潘猜想被证明这件事,国内的媒体几乎没有跟进报道。至于那些被硬性摊牌订阅了这份期刊的学者,又有多少人能看懂赵自强的证明,意识到这份期刊正在发生悄然的蜕变,那就更无法预测了。
然而,种子已经种下,有些东西,也已经静静的开始生根发芽。在未来的某一天,它们终将成长为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福荫一方,甚至造福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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