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祁树语气稍重,又问,“你现在有四十公斤吗?”
“八25。”
祁树瞧见童遇安那较真的样子,忍不住低笑一声。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自然,认真。可是两人都感觉到了,无论如何表达,他们之间似乎都隔着一道无形的门。
“童遇安,你恨我吗?”
这么多年,他终于问了。
童遇安静默片刻,摇摇头,说:“不恨,从来没有。”
祁树目光一紧,心脏撞击着肋骨。
“当年的事跟你没关系,是我一时情绪失控,对你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祁树,我一直想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不”祁树眉头紧皱,眼睛里压抑着许多看不透的东西。他嘴唇轻颤,“不是的”
他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一时之间组织不了言语。
“你慌什么?”童遇安一针见血。
祁树缄默了,半响,声音低哑地对她说:“童遇安,不要说,无论如何,都不要跟我说那句话。”
童遇安没有多想,“嗯”了一声。
祁树眼色微亮,然后抬手贴上她的面颊。
童遇安没抗拒,甚至认真感受他的手掌覆在自己脸上的感觉。
“祁树,我想吃雪糕,可以去给我买吗?”
祁树低笑一声,问:“不冷吗?”
童遇安反问一句:“不想去?”
祁树又笑,揉着她的头,说:“我很快回来,你等我,不要乱跑。”
童遇安轻轻点头。
一段不长的路,祁树回过头看了她两次。
庭院面积较大,五个亭子都被积雪覆盖着,彷佛五位白发老人。因为不是休息日,停留在此的人并不多。
童遇安经过池塘时,见一个小女孩往池塘里扔石头打水漂,不亦乐乎。
庭院本身就是围绕池塘而建,不像人造池塘那么人性化,看起来又大又深,更像一个小湖。
童遇安想了想,朝小女孩说:“小朋友,别太挨边,池塘很深,危险。”
小女孩闻声回头,上下打量童遇安,冲她吼道:“我有眼睛!要你管!”
童遇安转身走开,一块硬物砸到她的膝盖窝上。她脚步微顿,继而向前走。
“丑八怪,出来吓人……”
童遇安坐在最边上的亭子里,凭栏眺望白茫茫的庭院。蓦然间,身体回忆起祁树把手贴上她脸颊上的触感,大大的,有些粗砺,沉甸甸的感觉。
“啊——”
一声惊叫打断了童遇安的思绪,她睁开眼睛。只见远处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哭喊着救命,她女儿掉池塘里了。周围的树木挡住她的视线,她看不见落水的孩子。庭院对外开放,无人看守。闻声而来的几位老太太心急如焚地到处找棍子想要救人。那个母亲一个劲地抱着孩子哭啊,喊啊。
两分钟以后,终于有人纵身一跃跳进池塘,直线接近落水者。施救过程很顺利,男人把孩子带回池塘边。
一片感谢声与赞赏目光中,男人站起身来,四处张望,最后视线透过树枝深处,落在童遇安的地方。他走过来了。
祁树看着童遇安,嘴角露出会心的笑意,说:“童遇安,我回来了。”
他把装有多支雪糕的袋子递给她。
童遇安的眼光落在他身上,打量着,然后开口问道:“冷吗?”
祁树摇头,摇罢又缓缓点头。
童遇安抬手抹去他脸上的水珠,说:“跟我回咖啡馆把这身湿衣服换了吧。”
“嗯。”
回去时,两人并肩而行,谁也没有说话。
走到石拱桥上时,祁树思考再三,然后低声问:“你不是会游泳的吗?”
这是变相问她为何不救人?
童遇安淡淡地看他一眼,开口说道:
“我以前游泳也不好,后来几乎没游过。我有妈妈,有弟弟,他们需要我。我凭什么冒着生命危险解救一个无亲无故的人?用自己的生命完整别人的家庭,赢得别人的感激与致敬,有什么用?自己的家庭呢?毁了,无论过去多少年,再也好不了了。可能你无法理解,但我没错。”
童遇安的声音很平静,祁树也能听出其中隐忍的愤恨。他的眼神因此复杂、深沉。
那天之后,他们仍是像从前那样没有通讯往来。只是再见时,祁树说了一句,我再来找你。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