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二号上午10时55分,南区警方收到线报,有涉毒犯罪嫌疑人驾驶一辆车牌为xb69999的国产越野车驶离市区,开往海边方向,请求警方支援。抓捕过程中,嫌疑人持枪拒捕,后警方将登船逃走的嫌疑人谢某等四人抓获,在船上缴获毒品冰毒近1吨,一名警员牺牲。
林倬死了。
毒贩向他驱动板机,接连枪击他的胸膛,而后将其推进大海。
温予走着进停尸房,抬着出来。
那晚,森延小巷,无人入眠。
倾盆大雨悄然而至,下了一夜。
林倬的葬礼,都是童乐打理的。
那天,林倬骂了他,最后说了一句,你在那里等着,哥去找你。
他说,好。
挂了电话,童乐忽而有种错觉,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像个影子似的,只知道追着林倬跑。然而,林倬最最烦他,不想带他去玩,就随便找个地让他静静站在那里,说等会儿会来找他。他就一直等,像个傻子一样也不觉得厌烦。等到天黑林倬玩好了,就来带走他。
好久没有玩这样的游戏,发觉规则变了。
他一直在等,等来了他的死讯。
这次,等不到,他自己回来了。
温予在房间里弹了一整天的钢琴,外面有人哭,有人说话,有人议论她,她恍若未闻,或许是不在乎。
林泽穿着一身黑衣,在地上抱膝而坐,下颌搭在膝头。相比其他孩子溢于言表的悲伤,他只在看到爸爸的尸体时哭过一场,哭过后便安静了。
“阿泽,阿姨带你去吃东西。”
云影来到林泽身前,规劝似的说道。
林泽头也没抬,自语道:“妈妈弹的,我没听过……”
云影顿了一会儿,说:“阿姨听过。”
林泽缓缓抬头,看着云影,那空洞的目光里有了一丝询问的神色。
云影惨笑一下,眼泪直流,说:“那是你爸爸喜欢的安眠曲。”
“我是她哥哥,我代她向你说声对不起。”
“我管你是上帝,她不聋不哑,让她自己跟我说。”
“影儿,你不是说嗓子不舒服吗?没关系,哥知道你想说什么,什么?头也疼?别低头,脖子以下的空气不好……”
“你!”
“这位小姐,对不起。”
“我叫温予。予以的予。”
“温小姐,对不起。”
“你叫什么名字?”
“……那么,先走了。”
“站住!我并没有接受你的道歉!”
“所以,你想干什么?”
“那边有钢琴,乖乖坐着,听我弹一首。”
“……”
“完啦?哦,阿倬,醒醒……”
“温小姐才艺过人,我们兄妹俩听此一曲,荣幸之至……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安眠曲。”
“混蛋!”
林泽忽而惨笑一下,说:“原来妈妈是在哄爸爸睡觉……”
“哥……”
一直待在他身旁的童遇安不禁叫了他一声。
林泽好像才注意到她在这里,和她对视,竟有些茫然。
那瞳仁深处,塞满了混浊浊的液体,这双熟悉的眸子正定定地注视着她。转瞬之间,他的脸变成了陌生人。他挣脱她的手。
童遇安看着他起身,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正一点一滴地从每一个细胞中流泻。她想追上去,发觉自己根本站不起来。
后来,警局替林倬办了一个隆重的追悼会。
而后,一切都结束了,温予十分平静。直到童乐把已经纳入了骨灰盒里的林倬带回家,温予抱着骨灰盒,抬头对童乐叮嘱一句:“他哪都不去,只留在我身边。”
童乐默默的,点点头。
童乐心里有句话,很多年以前就想对温予说了。
——谢谢你。
谢谢你,出现了。
他不再孤单。
谢谢你,一直没有离开。
他很好。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