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坐在红木玫瑰椅上正对镜梳理着湿嗒嗒的长发,缎带般的发一直垂到腰际,顾盼灵动,素衣裹身,好不娇俏。自她身后看过,总让人忍不住想到一阙小词:“懒起画娥眉”
不过因为头发太长又被水打湿了,梳起来愈加费劲,檀木梳子梳不到一半就被阻住梳不下去了。
柳月用力的往下扯了扯,小脸皱成了一团,端庄娴静不过三秒,就为这缠人的头发抓起了狂,玫瑰椅一踢,打算由它自生自灭了。
却不想刚站起身子,肩膀被人用力一按,她又毫无准备的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呵,王爷病好了,这力气大了很多呢。”她冷嗤着,扭动着肩膀想摆脱赫连尘的一双大手,她当下哪有什么其它心思,心里跟自己的头发呕气,一出口的话也有了些冲,不过她现在也不用好声好气的对这个王八蛋了,这身子骨健朗得很,她想气死他还要花个几十年苦工。
不对,她为什么要花几十年在气死王八这个项目上,眼神一滞,她微微奇怪的想,而后星眸一转,如果她把赫连尘这货的钱财全部拐走,再到外面包他十来个男倌咩哈哈准能气他个真真的脾肾阳虚。
这个女人喜怒无常,心里也是冷淡,但现在又有些孩子气的精怪表情,真让人难以捉摸。
赫连尘面无表情的,那张在温泉池里看着分外妖孽的脸,又变回了苍白病弱的样子,但他的行动已不像从前那样有气无力的,一举一动都没有再做刻意掩饰。
身体旧是瘦弱,却极有力气,当然柳月若真的想反抗他也不是反抗不了。只是,她还在等,等着这货明确的下一步,她才好提出她的协议——
“老老实实的坐好。”赫连尘淡淡的说。
铜镜里映出他白色的亵衣和披散在前的发端。他与她的青丝有意无意的相缠在一起,同一种清淡的药香在彼此间弥散附和。
柳月挑着秀眉,嘴角噙着微微不怀好意的笑容,“原来王爷是水蛇腰呢。”
赫连尘没有理正戏弄着他的柳月,他径自拿起檀木梳,把柳月侧着的脑袋扶正,“没用的蠢女人。”
他的语气里有一丝容易察觉到的轻慢。
蠢女人?他是在说她么,她没听错吧,被抓住了小辫子的人还敢轻视她,胆儿也太肥了吧!
柳月小拳头刚打出,却感觉湿嗒嗒的头发被梳子一下一下有条理的轻轻梳理着,类似于温柔的东西在他素白的手下流泻开来,像透明没有波澜的泉水安静的流淌在山间。
她的拳头僵在了半空中,然后一点一点的放了下去。精灵古怪的眼瞳深处有一抹警惕在悄悄的繁生,他的举动尽管很轻柔,却让她觉得不舒服,没有安全感,而具体是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许是因为第一次有一个男人给她梳头吧,没有什么享受是无需付出代价的,这是她很小的时候得到第一把ak就知道的事情,思及此,她的眼瞳里的惊慌慢慢淡然起来。
也自嘲起自己竟然也会因为这个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慌张,果然是自己现在的能力太弱,都无法自信了么。
看来她得加紧训练了。
赫连尘的动作很温柔,眼睛里却仍有一泓深深的幽蓝,他能看到那方铜镜里的面容——脂粉不施却旧能动人心魄,她的每一个小小的表情都能轻而易举的让那张已是无可挑剔的脸变得更为鲜活灵动,由惊慌警惕到淡然,他都看进了眼中心湖中波澜不惊,他与她之间注定存在的关系仅仅是利用而已。
梳子放在案上,赫连尘的“病弱”的面孔也映在了镜中,眉深瞳浅,纱灯里的光落在他的目光里,显出一种格外的不近烟火的病态美。墨发相织,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镜中的对方,看着他、她内心深处坚固得好比铜墙铁壁的冷漠。
“可攻可受呢。”柳月忽然弯眼轻笑。
“什么弓?什么兽?”赫连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望着柳月,好奇道。
“弯弓射大雕的弓,顿作鸟兽散的兽。”柳月随口答道,她可没那个勇气跟赫连尘解释什么是“攻受”,解释得清楚了,这男的不得得瑟死啊,可攻可受,男人中的奇葩,多帅?!
赫连尘眼中还是古怪,不过他对这个没兴趣,反正从柳月嘴里出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事,追究下去,指不定会是自己吃亏。
“王爷既然梳洗好了,咱俩可以聊一聊家事国事天下事了吧。”狡黠闪过她的曜石般的瞳仁。
赫连尘瞧着她,迟疑了一下才微点了点头。
柳月坐在书案边,抬头用吩咐的语气,清着嗓子道:“王爷,笔墨纸砚都备好了吗?”
她刚问完,外面却响起一阵敲门声,叩叩叩,这么有韵律且不急不躁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王爷,奴婢来给您送药了。”
这娇柔又得体的声音,不是那大丫鬟西墨还能有谁。
柳月挑着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赫连尘,只见纱灯下的赫连尘苍白虽苍白,但站得很是挺拔,负手而立,中气很足,哪有什么病相,看着顶多是个柔弱的小相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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