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沼的东里间一直都亮着灯,丫头金桂坐在床榻脚上做着针线活儿,手里一个香袋已经有了些模样。
崔元秀侧着身子,盯着金桂手里的活计眼睛都不眨一下。
金桂一抬头,就看到崔元秀空洞的眼神,不禁叹了一口气:“小姐,睡吧。今儿个都累了一天了。”
崔元秀摇摇头,声音都空荡荡的:“银杏还没有回来吗?”
“还在门口等着呢。春燕和黄莺在垂花门那儿等着呢。一有消息就肯定会回来告诉小姐的。小姐,您就先睡一会儿吧。”
“没有兰章的消息,你让我怎么睡得着?”
金桂给崔元秀掖了掖被角,劝道:“公主殿下福泽深厚,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小姐不要胡思乱想了。那么多大风大浪,殿下都经过来了。”
“还不如待在林间小筑呢。”
金桂忙捂了崔元秀的嘴:“小姐可不敢这么说!圣人和太子爷都盼望着殿下回来住呢。”
崔元秀垂了眼帘:“我说的是实话,兰章那个性子……幸好是出来住了,要是天天待在宫中,大公主那个人那个性子,兰章可要有委屈受了。”
金桂重新坐了下来:“小姐,您看的不清呢。公主殿下都知道,大公主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您想想,咱们在宫中住的时候,大公主除了言语上挤兑过咱们,什么时候真的为难过咱们了么?”
见崔元秀没有表示反对,金桂又道:“再说了,大公主和庆城公主毕竟是亲姐妹,庆城公主心地又好,要是相处得久了,大公主爱着庆城公主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让庆城公主受委屈?”
崔元秀就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来,脸上微微露出了点笑模样来:“这倒是真的,今儿个李丞相家的三小姐言语上就有不周到处,大公主就站出来维护兰章了呢。换了我,可没大公主那样的气魄。”
“李丞相家的三小姐?”金桂想了想,又道,“是那位嫡出的三小姐?”
“可不是么,闺名榴宝的那个。”
金桂从前也是常跟着崔元秀出去的,自从敬国公去了之后,崔元秀就再也没有出门交际过,连带着金桂也没能出门。
这一晃都两年多了。
“小姐,太子妃不是说,等公主殿下也安顿下来了,就在这园子里办游园会。前几天太子妃问小姐可想要有请了什么人,小姐想好了没有?”
崔元秀兴致不高,神情淡淡的:“我在家守了两年的孝,那些以前的小姐妹们都不来往了,还有谁能请呢?”
金桂故意就逗了崔元秀说话:“宫里头的几位贵人肯定是要来的,大公主殿下,溧阳县主,哦,对了,还有徐家的两位小姐。小姐您想想,请了谁家的小姐来?哎呀,奴婢倒是想起来了。小姐刚刚说起了李家的三小姐,奴婢倒是记起来李家还有一位温柔可亲的二小姐呢。小姐,您今儿个看见了那位二小姐没?”
絮絮叨叨的,无非就是想要逗着崔元秀多说说话。
崔元秀无精打采,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的话题就扯到了园子里的人来。
金桂提起了郑惊秋:“……看着是个咋咋呼呼的人,其实心可精细着呢,万万没想到,郑姬还能送了亲手画的画儿给小姐做乔迁礼,就是那个名儿怪怪的,什么叫惊秋孤人?听着不伦不类的。”
崔元秀也笑了笑:“郑姬就是这样的人,脾气也怪着,其实算是个热心肠了。我在红袖阁的时候,她还让自己的丫头给我送过点心。吴长史虽然对她淡淡的,但依着吴长史的脾气,对郑姬也算是好的了。金桂,你以后对郑姬好一些。她挺不容易的。”
金桂就笑道:“吴长史的脾气是挺吓人的。这几日都是让银杏那小蹄子跟着小姐去红袖阁,银杏没给小姐惹祸吧?”
“她不敢。”崔元秀微微笑道,“再怎么淘气的人,到了吴长史跟前,还不是要乖乖地听话?吴长史的规矩是极严格的,她呀,到了红袖阁就大气不敢喘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崔元秀眼前忽然就闪过一个人的脸,便问金桂:“你这些日子跟园子里的人处得怎么样?”
金桂诧异道:“小姐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崔元秀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是想打听点儿事儿,所以才问的。”
崔元秀性子软弱,平常屋子里的事情大多都听金桂的,金桂就皱了皱眉头:“小姐,咱们如今是住在了太子府,太子妃对小姐视为亲妹,小姐若是还想着要去打探些什么,这可不像话。”
崔元秀就红了脸:“瞎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金桂便捂着嘴笑道:“奴婢知道小姐不是这样的人。说吧,小姐想问些什么?只要奴婢知道的,都告诉小姐,纵使不清楚的,明儿个奴婢就想法子给小姐打听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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