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进去!”
人类看守粗暴的呵斥声从门口传来,听起来他们正在把什么赶进围栏里来。但克尔加没有转头去看。除了一个同样的兽人以外他们不会往兽人之中扔任何活着的东西。而他见过的兽人已经够多了,太多了。
于是他依然躺在有些潮湿的地面上,看着天空,思考自己要不要睡上一觉,就像这里三分之一的人正在做的那样。但这很难,因为他刚刚才醒过来。
没关系。他无精打采的想道,只要一直躺着,我早晚会睡着的。
就在这时克尔加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轻巧灵活而又坚定。这是属于一个随时准备着战胜敌人的斗士的脚步声,曾经克尔加也是如此,但他已经很久不这样做了。
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听着那脚步声靠近了自己,然后停了下来。那人打量着他,然后轻轻的说:“你好?”
是兽人语。
克尔加转过头去,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反应,如果让他来选择,那他一定没兴趣这么做。但本能更快了一步,所以他还是转过了头,然后看到了一双明亮的蓝眼睛。
蓝色的。
不是红的……不像我们。
他的思维是如此的迟钝,以至于克尔加花了两三步才转过弯来。带着一点惊愕,他微微撑起身来,盯着这个新来的兽人。
“怎么?”他慢吞吞的问。实际对答案并不感兴趣。
新来的兽人蹲了下来,他的声音依然很轻,但很清楚。
“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你愿意坐哪儿就坐哪儿。”克尔加粗暴的回答道。只要别烦我就行了。
他真该把后半句也一起说出来的。对方坐了下来,但没有把目光移开,而是盘腿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腰背笔直,精神奕奕。
这家伙太奇怪了。克尔加终于来了点兴趣。他歪头看了一眼守卫,看那些人类有没有察觉这里的异常,随后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正好处于大部分视线的盲区里。栅栏,树丛和其他的兽人挡住了可能的窥视,也许这就是新来的找上他的原因。
“你,”他说,“你是从哪儿来的?”
蓝眼睛看起来很高兴他对自己发问。他微笑着,将一只手放在心口:“霜狼氏族的萨尔向你致意,同胞。”
克尔加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他听说过这两个名字,但它们的含义却是截然不同的。一个是纯正的兽人氏族,另一个是被人类驱使的宠物。
“我听说有个被人类养大的兽人叫这个名字。”他试探的说。
“哦,那就是我,”萨尔平静的说,“我的确是被人类所养大,也曾经为他们服务。但我逃出来了,回到了我父母的氏族,霜狼氏族,并且在那里找回了真正的我。一个兽人。”
他的脸上闪烁着骄傲的光辉,视线真挚而热忱,高昂着头。克尔加惊奇的凝视着他,一时间难以相信这个兽人曾经被铁链拴住过。
“但你仍然被他们抓到了。”带着几分逆反的心理,克尔加指出了这一点,“现在你又回到了笼子里。”
“只要我的灵魂是自由的,同胞,那就没有什么能够禁锢我。”萨尔笑着说,然后他的表情又严肃起来,视线掠过周围的兽人,“但是你们呢?你们跟我一样吗?你们想要离开这里吗?”
克尔加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个问题。人类问过他,兽人问过他,甚至连他自己也问过自己。但每一次答案都是“不”。他并非没有能力,而是没有兴趣离开这里。他可以轻易的越过高墙,也能够赤手空拳的把那些松懈的警卫一个个扭断脖子,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他不想战斗,只想待着,一直待下去就够了。
当那双眼睛坚定的凝视他的时候,克尔加感到一阵情绪的波澜,他在自己都不明白的选择上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屈服在了懈怠感之下。
“不。”
萨尔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这样的表情深深的刺痛了克尔加。他不明白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对方就像过去的自己一样斗志昂扬,对某种事物坚信不疑。这让他感觉到了羞愧,为了摆脱这种羞愧,他不由自主的辩解了起来。
“你不明白,我们已经失去了力量。”他说,“我们被打败了,彻底的输了,什么都没有了。”
萨尔用认真聆听的表情鼓励他继续说下去:“可是为什么?”他问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但是…酋长,还有术士,那些指挥者,他们拥有力量,但当我们失败的时候他们做了什么?没有!”克尔加突然的愤怒了起来,这愤怒毫无来由,也沉寂已久,但强烈的让他自己也感觉吃惊,他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睛如火一般烧了起来,在渐沉的暮色之中发出慑人的红光,“他们曾经许诺过!他们说我们会有一个新家园,新世界,能够喂饱我们的家人,养活我们的人民,就像曾经的德拉诺,就像我们没有抛弃萨满之前一样!但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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