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繁树对黑老仙也是痛恨至极,此事义不容辞。
“你捉黑老仙干什么?”
冷血邪魅的笑声突然传来,是连天瀛不知什么时候去而复返站在了刑房门口,他双臂交叠放在胸前,姿态闲闲斜倚门框,“我说呢,为什么到处找他的尸体不到,原来被你藏了起来。啧啧,怪可惜的,本来还准备刨坟鞭尸呢,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书灵呕出一口血,吃力的抬起头来,眼神极其复杂的看着连天瀛,却咬唇一字不说。
“你看我干什么?”连天瀛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为什么捉黑老仙?”
书灵默了一默,“你不想做的,我做;你不能做的,我也做。”
连天瀛冷笑:“我连刨坟鞭尸都想得出来,折磨个大活人而已,有什么不敢的?”
不过稍稍回想一下,那时的他顶多一剑刺死黑老仙,折磨大活人?刨坟鞭尸?唔,他确实有点做不出来。
木繁树轻轻叹气,不敢苟同:“再深的仇怨,直接杀死即可,何必折磨?过分了。”
书灵轻笑一声,道:“大人,那你有没有被蚊子咬过?它咬你一口,你要它性命,过分吗?”
啪,啪,啪。
“书灵说的极是。”连天瀛鼓掌赞同,“所以本君决定不糟践你了。书灵,你安心去吧。”
说完,连天瀛的手掌轻飘飘一抬,一收,三条精细如蛛丝的血线分别从书灵的左胸、右胸、肚腹中飞射而出,在空中划出略微上抛的弧度,最后全部终止在连天瀛的四指夹缝间。
“呵,原来是锁命灸啊!”
他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
“书灵!”
木繁树大惊失色,她方才趁机拍进书灵体内的锁命灸既已被人强行拔出,结果可想而知。
果然,书灵身上的刀口应时血流不止,紧接着他张口喷出一道尺长的血柱来,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也没能发出声来。
然后他眼睛一闭,头一垂,死了过去。
木繁树怔然。
书灵。
他最后的口型是他自己的名字,“书灵。”
有那么一瞬间,木繁树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被他亲手杀死,也不知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走吧。”
“去哪儿?”
木繁树讷讷地问,嘴上说着话,身子却一点没动。
连天瀛向外走出两步,不得不又转身走回来,“东南山,你最想去的那个地方。”
他半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直接抓住她的右手腕就走,突然牵扯到伤口,再坚强耐痛的人也忍受不住,木繁树低哼一声,“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连天瀛不放,向外去的脚步也不慢不停,“木繁树,你也知道痛么?”
木繁树听得微微一怔,这使她突然想起他方才那句,“这是你欠我的。”难道他屡次拿自己的伤手说事,却是另有所指吗?
她想到自己莫名其妙消失的那半个月,想到其间可能会发生的事,想到半个月后连天瀛的性情巨变,想到被她烧毁的长青林,想到了晓生的灵识毁灭。
对于某些难以理解的现象,因为书灵的临终坦白,她豁然开朗。
然而,万事只能向前,如今她早已不能回头,也实在没有向眼前人解释的必要。
连天瀛一路拖着她走出血气森森的刑房和过道,将亮时分,大雪虽已停止,但天不放晴,远处的空气中雾蒙蒙的泛起灰白色,近处,彻夜不眠的魔尸傀儡随处可见,苟延残喘的宫人们在昼夜不停的打扫积雪,鲜艳艳的红饰物四处依旧,整个王宫里萧条而又规矩,压抑可怖。
此时的木繁树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十分痛苦的,有人形容说,心痛得狠了可以淹没身体之痛,她觉得这种说法纯属无稽,如今穿掌之痛赫然位列她的痛点之首,以至于冷风过境,她愈发紧绷起单薄的身体,又冷又痛,战栗不止。
“还记得这里吗?”
一处位于王宫东面的小花园,看起来既偏僻又荒凉,连天瀛指着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说,“我曾在这里戏说,长大后要娶一条小蛇为妻,你不答应,还跟晓生串通一气把红色的染料涂了一身吓晕我,……”
“不,”木繁树微微哆嗦着牙齿道,“我们没有串通,更不想吓晕你。”
从连天瀛去而复返出现在刑房门口时,她便意识到是“东南山的雷霆兽尸身”引起了他的怀疑,当年的小绿蛇即是她,她就是他想娶的那条小蛇。事到如今,有些事不需要解释,有些事也无需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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