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苏盏又进来了,看越宁心不在焉,她将门仔细关好,不由停下身子,手顿在门栓上,想了想,觉得有些话还是要坦白些,便转身来至越宁身前,也不跟她套,直落座在身侧,看着她,问:“你怎么想的。”
越宁恍惚道:“我只道开枝散叶是件好事,但临行前我娘叮嘱过我,出征时不能怀,恐影响相公心思。我虽不知怎么影响,但想来我娘不会骗我,所以我也不知怎么办了。校尉,你有办法叫这孩子晚些时候再来吗,我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到我这里来的。”
苏盏一怔,这越宁到底是个孩子啊……
心一软,她叹道:“我能有什么法子。现在回都城是不可能的了,你受不了路上颠簸,去打仗也不可能了,这代越坡虽然条件不比都城,但聊胜于无,我找些城中的妇人来照顾你,应该也能保你平安。”
苏盏之所以不说用军中之人,一来是她们不一定有经验,二来太子在军中兴许还有眼线,总要护着些。
一想到不能再去征战,越宁心里虽有失落,可想到小家伙还在自己肚子里,便也释怀了,说:“也好。反正十万兵也不差一个我。”
苏盏心一顿,想说越宁那用兵之才,军中能有几个和她比的?但恐她好胜心起,改口道:“嗯。湖镇军在这里也呆不了几日,过几天袭营关那边就派人来接手代越坡了,我会和他们打好招呼,你暂且在这住下吧。将军那边……”
“不要告诉他。”越宁脱口而出。
苏盏看她一眼,虽然自己一生未曾婚配,可也听闻孕中女子不比平常,无论身体还是心志,都十分脆弱,她也见过自己手底下一两个妇人在孕中郁郁而终的,都是不得夫君家人疼惜所致。
她知道仇徒不是那样的人,可她入伍十余年,向来把胜负看得比命还重要,此次出征事关重大,越宁说出这话,如何不是自己心中所想?
只是这样对越宁来说是否不公……
“我不想让他为我分心。”越宁黯然道,“不过几个月而已,我自己在这里……”越宁忽然有些哽咽。
苏盏不忍道:“终究也是将军的孩子,你几月不出,难不成不与他联系了?还是知会一声,彼此心里有个照应。”
越宁皱起眉头,她始终不知道一个人会怎样影响另一个人。想来苏盏校尉说得也不无道理,告诉相公一个消息而已,自己又不闹着去打仗,在这里安胎,又怎会影响他?
“好吧,那过几日我再写封书信给他。”
苏盏点点头,看看她的脸色,说:“我叫人按郎中的食谱给你做饭去了,等会儿你多少吃些。我也照顾不了你几天了,我等下叫两个女兵先进来伺候着,我去给你亲自挑几个手脚利索的妇人来,这事交代别人我也不放心。”
“嗯。”越宁勉强地笑道:“麻烦苏校尉了。”
“你好生歇着吧。”苏盏说完,就出去叫了两个女兵来替自己。虽说有十个骑兵保护越宁,但他们毕竟是男子,许多事总是不方便的。
苏盏一离军营,就直奔街上来,看着道路两旁的妇人,心里一阵烦乱。自己多年以来没有背景,又这个岁数了,军职很难再进一步。可越宁年轻不说,还有贵人相助,此次正是成名的好时机,可偏偏……
怎么就这会儿有了身孕呢!苏盏忽然想到越宁问自己有没有法子叫孩子晚些来的问题,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惊恐地甩甩头,自己怎会有这般残忍的想法。得子不易,堕之有悖常伦。
想着,她大步往前去,要在城中找几个手脚勤快、面相和蔼的妇人。
不消两日的功夫,苏盏就找到三个乡里乡邻中有口皆碑的妇人。她们一听苏盏的来意,都非常乐意照顾那个保卫家城的女将军。她们家里人也都同意她们与越宁同住几个月,因为苏盏说会支付钱粮。
人找齐了,就引来给越宁认识。
越宁一见这三人,心里顿生亲切之意,因为她们慈眉善目,看自己时都像看自己的女儿,让她想起了自己温柔如水的母亲,便留下了。
这三妇人一个叫桂姨,负责越宁起居,一个叫云姨,负责越宁三餐,一个叫梅姨,负责越宁穿衣,说有分工,却也处处帮补。她们膝下都不止一子一女,对怀孕之事经验十足,事无巨细都想在越宁和苏盏前面。
苏盏看了,一颗悬着的心也有了着落。
没等两天,袭营关的人一到,她便和其他湖镇军校尉带兵回去了。
新来的城中守将是一个叫关平的男人,带了大概两个闾的兵力,听说了越宁的身份,也不敢怠慢,叫自己手下五个女兵前去帮着照拂。
越宁带的那十个骑兵心里却很苦,本来是来杀敌的,却连兵器都没亮出来就把城拿下了,也不在乎男女了,心里对越宁是服服帖帖,只想等接续守城的人一到,就跟越宁去别处威风去,谁想她竟然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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