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仇徒想叫越宁多睡一会儿,可越宁却偏要起来送他,他只好叫人做了早饭,和越宁一同用过后,两个人一个拄着拐,一个捂着后腰,身边围着几个人小心翼翼地盯着,唯恐这二人哪个不慎摔一跤。
及至东城门下,越宁已是腰酸背痛,不禁停了一步,仇徒看向她,“累了吗?别撑着,送到这里就行了。”
越宁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气喘道:“你要走,我不拦着,我送你,你,也不要劝。”
仇徒见她眸中坚定,叹口气,叫背着椅子的虞信过来,让越宁歇歇。
越宁却摆摆手,说:“好了。我没事了,走吧,快到了,不是吗?”
“还能走吗?身体要紧。”仇徒又不放心地叮咛道。
越宁冲他一笑,说:“这点路,什么时候能难倒我越宁。”
继续前行,及至一线天前,越宁的腿肚子都在打颤,仇徒虽然看不见,但越宁渐白的脸色他还是注意到的,他勉强站立,把拐给了童行,搂住越宁,耳语道:“等我回来。”
“嗯。”越宁哽咽道。
仇徒知道再等下去,越宁只怕会撑不住,所以连忙站直身子,说:“虞信,把马车叫过来,送夫人回去。路上慢点。”
原来一路上他们身后都有个大马车跟着。
越宁依依不舍地看着他,本想再叙话几句,可也知道自己身子受不了,便顺着女兵的搀扶上了马车。
“将军,你保重。”虞信望着仇徒的眼睛。
仇徒点点头,目送着他们远去。
童行叹口气,说:“将军,你一直想要来看夫人,怎么才一天就要走。”
仇徒眸子一凛,“夜长梦多,我必须尽快到龙首关。”
这时候,龙首关上飞过一只灰鸽,眼圈殷红,嘴角雪白,机灵地在空中兜了个圈子,飞进一顶帐中,乖巧地落在桌案上,目若无人般抖着一只细腿。
案前坐着一个消瘦的男子,窄额长脸,发髻高束,两片嘴唇上下是稀疏的灰白胡茬,显然新长不久。
他一瞧见鸽子腿上绑着的竹筒上三角鱼的标志,身子一颤,条件反射般抬头,才想起自己早已把底下人打发下去收拾东西,准备随时班师回朝,不由呼了一口气,怪自己大惊小怪。
旋即目光又落在那在桌上啄自己腋下的灰鸽,双手一伸,将它抓了过来,腾出一只手拍在它光滑的后脑勺上,说:“吓我一跳!这要是被人看见,你和我都得被砍头!”
鸽子却听不懂,只知道脑袋上一痛,就啄起男人的手指。
男人立即取了信,将它丢了出去,“烦人的畜牲!”
话音未落,鸽子呼啦啦地扇着翅膀飞走了。
男人打开信条,眉头一跳,匆匆取出火折子,将信点了。直看着信烧成灰烬,这才捂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瞪着一双眼睛,自语道:“太子啊太子,你这是要玩火*哪!”
这男人是广和军府的都尉雷邦,此次出征编制时给了他一个将军的名号,统管两个军府的人,约莫五六千。一听广和二字,人就知道他和太子广和王是一伙的。其实早些年被分到广和军府时他也是个清清白白的人……
他揉揉眉心,想起自己一家老小还在广和,而且这些年太子也没亏待自己,自己也有意无意地为他做了些事情,早已和太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纵然他起先多么不愿淌这淌浑水,别人也始终看他为太子的走狗。
后来怎么就和太子绑到一起了呢……
哦对,帮着太子隐瞒了他羞辱广和军府的一个女兵的事情,后来那女兵自尽了,太子怕东窗事发,用老母亲的性命威胁自己找个由头杀了那女兵的丈夫。
呵,怎么想起这些了呢。
雷邦拍拍脑门,撑着双膝站起身,伫立了半天,才抬起沉重的脚往主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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