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费吹灰之力。
……实话是实话,未免太狂了些。
顾烈把梳子往镜台上一丢,半认真半戏谑地说,“你这么说话,是要得罪人的。”
狄其野对铜镜看看,满意地握着刀站起来,笑得好看,说出来的话却照样张狂:“人人都有嘴,但不是人人会打仗。”
那意思似乎俨然是:得罪就得罪了,有我能打吗?
顾烈皱眉,语带规劝:“你初来乍到,如此树敌行事,日后如何自处?”
狄其野眼神绕过他的眉头,歪头想想,笑起来:“人言可畏,但主公英明。我如何会不能自处。”
良将折戟,鹿死弓藏,也许只证明,未遇良主。
*
顾烈眼前一暗,仿佛又见多年后那天,突然穿起了一身白衣铁甲的定国侯。
他总是一副潇洒懒散的模样,笑得随意,明明天纵英才,却袖手不理朝中事,没被拘在宫里的时日,就找机会四处去游玩,还动用人力物力往宫里寄路上买的玩意儿,绿豆糕的手作方子,琉璃灯,蒲草编的兔子……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闹得文官纷纷参他不务正业、鱼肉百姓。
几乎要累死在勤政殿的顾烈对着这些参本,议也不是不议也不是,气得呕心,总觉得狄其野是故意的。
那天是未央宫饮宴,狄其野是那副老样子,往嘴里扔了颗葡萄。
他不知为何穿了一身铁甲白衣,不是富贵花,是封鞘利刃,潇洒落拓的模样把宫女勾得脸红心跳。
“陛下。”
顾烈那阵子被他气狠了,板着脸看他,他却端起青玉杯对顾烈一笑,似是刚神游天外回来一般突然说起,“臣在乡间野里,听说砒_霜有个别名,叫人言。”
“人言可畏啊陛下。”
*
顾烈揉揉眉心,也笑了:“那我要是不英明,你就随人去说了,不打算改改?”
狄其野察觉顾烈笑得奇怪,但没处寻思,跟着顾烈往外走,只说:“不会的。”
他把前半句直接给否了,就是不回答后半句。
“这么信我?”顾烈一手掀起帐帘,转头看他,调侃似的问。
狄其野略一思索,认真答:“我效忠的是主公,别人说什么,和我有什么干系。忠臣良将,不就该这样吗?”
这是在棺材里躺了多少年的迂腐老儒生才说得出来的话。
“你从哪儿听来的?”
“书上都这么写。”
他居然是认真的,不是在玩笑,于是顾烈几乎要被他逗笑了:“那本书上没写‘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狄其野毫不犹豫地回答:“一把刀,若再无用武之地,留着伤人伤己,不如断了熔了,免得相看两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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